“呼——呼——”两个身穿灰色防护服小伙子正蹲在地上,面上带着口罩,此时正值严冬,一股股热气不断透过口罩冒了出来。两人一手拿着小铲一手拿着透明袋子,正娴熟地往袋里装地面表层的黑土。十年前,史无前例的陨石雨降临地球,一部分陨石砸中了核电站,导致了大量的核泄漏与核辐射。研究这些陨石的科学家研究发现,陨石含有的特殊物质,导致了核辐射的异变,比普通的核辐射更加致命,辐射区地表都是这种辐射量极大的黑土。
“阿星,我们俩做这破事已经快十年了,闭着眼睛也能铲。你别这么慢吞吞的,早点下班不好嘛。”其中一人一边将铲子舞出了残影,一边向另一人抱怨道。被唤作阿星的小伙子防护服内穿着帽衫,兜帽将整个头部罩着,让人看不清他的脸。阿星本名叫沈星,是个中国人,十年前他昏迷在海边被一位名叫光川俊雄的流浪汉救起并收养。当时年仅六岁的沈星被救醒后失忆,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和年龄。从那以后他就和光川俊雄一起生活,不过沈星这个名字从此就被他埋在了心里,外人都当他是俊雄大叔的儿子,称他为光川星。
沈星抬头看了对方一眼,他面前这人正是自己从小玩到大的死党,小岛凉介。凉介长了一副还算英俊的面孔,就是年纪还小,心思飘忽,笑起来容易让人感觉轻浮。只见他手里的袋子正迅速地被填满,阿星手上速度却仍然不疾不徐,还轻声说道:“凉介,你现在这么赶也没有什么好处,出去以后还得接受辐射量的例行检察。你以为佐藤那家伙会让你那么快回家吗?虽然这事咱们确实做得很熟练了,但这些核辐射经过当年陨石袭击的变异,已经十分致命,你不会想跟我一样住到‘等活桥’下面去吧。”
“等活桥”其实就是辐射区边缘被废弃的一座大桥。许多因为变异辐射量过量而引起病变的人,都必须搬离承包商给这些清理辐射污染的工人搭建的“临时居住区”,到“等活桥”下面自己给自己弄个小窝。通常这些得了辐射病的人,在几个星期内很快就会死去,居住区的工人们把那里戏称为等活地狱,久而久之那座大桥原本的名字也被人遗忘,改叫“等活桥”。
听到这话小岛凉介面部抽动了几下,放下铲子和袋子,指了指沈星和自己。他们两除了穿上防护服之外,还在手脚关节和袖口上用旧报纸裹了厚厚一层。到底是生活了十年的死党,沈星看到凉介的眼神,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道:“小心一些总是好的,咱们只要熬过明年二月,合同就结束,也不用再冒着生命危险在这里苦熬了。”
小岛凉介虽然不懂什么大是大非,但好友的忠言他还是能听得进去。他再一次拿起了铲子,但装土的速率明显慢了下来,两眼盯着地面,闷声道:“是啊,十年了。我们在这座活坟墓一样的地方工作了十年,普通的十六岁少年都在高校里念书吧,估计都在‘温暖’的教室里享受着校园生活呢。怎么样,合同结束后你有什么打算?”
“哈,都这么多年了你还看不开吗,出身不好我们又有什么办法,没办法重新投胎来过。我嘛,合同结束之后总是要离开的吧,毕竟不能在‘等活桥’那里住一辈子,我的父母是谁,家在哪里都不知道呢。凉介你也明白的吧,黑川组接手我们这批人的合同后一直都费尽心思想要从我们身上榨取油水,那个佐藤雄二一直都盯着每一个人呢。”沈星一边慢慢把装满黑土的袋子封口,一边说道。
小岛凉介那边也装满了,也开始封袋:“佐藤我已经打听过了,说是黑川龙一的头号打手,性情特别暴烈、残忍,他每天西装革履的,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顶多是觉得这家伙眼神比较凶恶而已。他每次在我们做辐射检察的时候,就像条毒蛇一样盯着,真的很让人讨厌。”
沈星将两人封好的几个袋子装进箱子里,松了口气,就地坐了下来,说道:“我们凡事多留点心眼就行,黑川组虽然是社团组织,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对我们这些人下手,要知道,市里的其他人可对这里敏感着呢。”
“是啊,敏感,敏感到见到我们就像见到了苍蝇害虫一样,就是那些媒体太危言耸听,好像我们都是移动的辐射源一样。就连想在外面吃个饭,店长也各种嫌弃,怕我们这种人在店里,会影像他们的生意。”小岛凉介两腿一伸,干脆坐在地上,像往常一样抱怨道。
沈星伸手搂住死党的肩膀宽慰道:“不就剩下最好两个多月了,熬一熬就过去了,到时候我们有了自由身,又没染病,自然可以光明正大地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了。”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已经是他们这类人最大的奢望了。
两人就这样工作一会,休息一会,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灰黑的云层压得很低,两人就像关在盒子里的小仓鼠,不断地在这片空旷的辐射地上忙碌着。
下午2点,小岛凉介把最后一袋黑土放进箱子里装好,起身伸了个懒腰,语气轻快地说道:“今天的量终于全做完了,下班咯!”
沈星点了点头:“时间还早,我们赶紧出去,早晨到现在粒米未进,都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现在都下午两点了,我也饿得慌。不过这里可还又一座宝山没探呢,咱们这么走了岂不可惜。”小岛凉介拉住了沈星,两眼放光地望着空地中央的一座破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