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西之灾,不是开封府早已开仓赈济,为何灾荒还会如此严重?还有那些刁民,如今太平盛世,眼看我大宋王师即将动身北伐,收复幽云之地吗,偏偏在此当头造反,真是罪该万死!”
“哈哈哈……杨兄,你此言差矣!开封府赈灾之粮,原本就是杯水车薪,更何况……十颗能有两颗落到灾民手中就不错了,能抵得什么事?至于民变,还不是西城括田所造的孽……人祸远甚于天灾啊!”
“吁……禁声,少阳兄,小心祸从口出,不谈这个罢!”
“哈哈哈!”那个叫少阳的书生猛的灌了一口酒,拍桌而起,怒声骂道:“满朝文武,只知争权夺利,勾心斗角,哪里管什么百姓死活……你等说甚么寿安侯如何如何,我敢问寿安侯何在,可敢杀国贼救万民于水火之中?若是他敢,我便敢摘了头颅给他!”
“少阳兄,你醉了,醉了,快快回去休憩罢!”
那群学子们见得那书生如此激动和歇斯底里,纷纷惊慌起来,几名书生劝的劝,扶的扶,拖的拖,将那叫少阳的书生带出了船舱,余下的人逐渐低调了起来,不再高声喧哗,只是低声议论和饮酒。
那角落里的少年,也缓缓的站了起来,长身玉立,对那女子道:“娘子,时间不早了,回去罢。”
那女子站了起来,灯光照耀之下,是一张精美绝伦的面容,尤其是那欺霜晒雪的肌肤,更是弹指欲破,一双含情妙目似笑非笑盯着面前的少年,爱怜的笑道:“你呀,又坐不住了,莫要强自出头了……”
那少年笑笑,拉住那女子的手,转过身来,却是一张俊朗而英气勃勃的脸庞,嘴里淡淡的说道:“人家都直接点我名了,如何坐得住?”
两人小心的说笑着,轻轻的从那群学子旁边走过,走出了船舱,随着外头等候的家将家奴们,匆匆下了船,到了岸边又有人牵马相迎。
“你等送夫人回府,我且去金尚书府上去一趟。”
……
时间其实已经渐渐从三伏天转出来,但天气仍旧未有脱去暑日的炎热,金府的书房里,金崇岳倒了两杯茶水,递给赵皓一杯。
“京西之灾,以京西北路最重,蝗灾与旱灾并行,而京西南路则次之。开封府赈灾之粮有七成分给了京西北路,三成分给京西南路。京西南路原本分粮少,又遇梁山水泊之贼破城劫掠了几次,再加上粮商囤积居奇,故此百姓饿死者甚多,至于京西北路……”
“京西北路又如何?”
金崇岳饮了一大口茶水,语调已提高了起来,缓声说道:“京西北路都转运使杜公才,原本乃杨戬麾下胥吏,因攀了杨戬这棵大树,逐渐升到都转运使的位置,京西北路的赈灾之粮,十有三四落到了他的口袋,再加上层层盘剥,能落在灾民嘴里的,最多两成,岂能不饿死人?”
赵皓的眉头紧蹙起来,望着金崇岳,等待着他的下文。
“寿安侯适才问到西城拓田所,始作俑者亦是杜公才。昔年杜公才向杨戬献计,设立西城拓田所,制定法令求取老百姓的田契,增加租赋,若是无田契的新垦荒地,就凭空推测土地的产量,以推测为据增加租赋。从汝州开始,慢慢地扩展到京东、京西、淮西、淮北,搜求废堤、弃堰、荒山、退滩及大河淤塞的地方,都勒令百姓租佃。租额一旦确定,即便土地被河水冲荡,不能耕种时,租额也不减免。而杜公才却因此立功,初被提升为观察使,如今更是升为都转运使。
“这两年都是大灾之年,百姓苦不堪言,然租赋亦不能减,故此河北等处民变频频,张迪、高托山与高托天也因此而起。而梁山泺本是古时的钜野泽,绵亘数百里,济、郓数州百姓,在这里依靠捕鱼为生,杨戬亦按船定租税,有违犯的,就以盗窃罪抓起来。一县一般在常赋之外又增加租钱达十多万缗,按规定,遭水旱灾害时可免税,这里不能免,故此又有宋江之乱。”
啪嗒~
赵皓手中的茶杯突然裂开,茶水流了一桌,吓了金崇岳一跳。
赵皓冷声道:“我欲除贼,请公等助我!”
金崇岳眉头微蹙:“西城拓田所,杨戬等虽然中饱私囊,但是国库却充盈了,官家甚喜之……赈灾之粮贪墨之事,牵扯太多的人进来,恐怕若想证据是难上加难,更莫言说将牵动蔡京一党全面扑击,还请公子三思之……”
赵皓抖了抖手上的茶水,缓缓的站了起来:“*******,*******!”
金崇岳的脸上的胡须抖动了起来,拍案而起,激声道:“*******,*******!得公子此言,老夫也与奸佞们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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