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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谁也带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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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貅巨大的瞳孔中亮起了异色,他的头颅转动,似乎是想要躲避。

但这样的觉悟却终究来得太晚了一些,又或者说那道裹挟着金色光芒的信纸的速度来得太快了一些。不过眨眼的光景,那信纸便穿过了层层雨幕,落在了那头敖貅巨大的双眸之间。

叮!

一声轻响荡开,敖貅巨大的身躯一滞,然后金色的光芒从信纸之上溢出,顺着敖貅的身躯铺开,宛如蛛网一般转眼金色的光芒便覆盖了敖貅的头颅以及他躲藏在云层深处的身躯之上。那密布他整个身躯的金色光芒一闪,然后就像是完成了某种敕令一般,金色光芒于此之后隐没于敖貅的身躯之下。

吼!

敖貅的嘴里发出一声高吼,但这一次,这样的高吼却不再如之前那般裹挟着愤怒,而更像是一种……一种哀嚎!

敖貅的身躯开始在云海中翻涌,他像是承受了某种巨大的痛楚一般,身躯的翻涌带着一股抽搐无序的味道,他嘴里的哀嚎不觉,在也没有了半点方才立于云端时的高高在上。

“敖貅!还不退下!!!”魏来的声音再次响起,挣扎着的敖貅面露不甘之色,但终究也明白此刻早已事不可为,他眸中燃起了汹汹的火焰,却又转瞬熄灭。

“江浣水!咱们等着瞧!”他这般怒吼道,随后身形一转,漫天的风云被他收敛,呼啸的紫电雷光也渐渐平息,他的身形便在那时彻底消失不见。

狂风骤停,音浪也收敛,那些于此之前,被音浪震得头痛欲裂的百姓们终于算是脱离了苦海,渐渐平复了下来,可音浪的刺激给他们带来的伤害却无法这么快恢复,一时间这乌盘神庙前行人东倒西歪,哀嚎不绝。

魏来见状将目光落在了人群中的萧白鹤三人身上,他朝着三人笑着言道:“还请三位统领排些人手将受伤的百姓送去医治。”

萧白鹤三人闻声方才从之前那番风云搅动的变故中回过神来,他不是没有幻想过魏来亦或者江浣水会出手阻拦此事,但以这些年来江浣水怀柔的手段,他们却是从未想过魏来阻拦此事的方式竟是如此的果决与铁血,三人的心底诧异,那颗早已被多年忍让磨砺得早已圆滑的心脏深处,忽然有某种炙热的东西呼之欲出。

“好!好!这就去!”三人连连点头,不消一刻光景便有大批的三霄军来此,纷自合作着将受伤的百姓们带去医治。

“这……怎么可能?”袁袖春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乌盘龙王这样接近圣境的神祇,加上他身为洪荒异种的身份,其真实战力比起圣境的强者也不遑多让,怎么可能就这样被魏来击退?他甚至在那时不免在心头升起了些许恍若置身梦境的错觉……

“是气运。”退到了袁袖春身旁的韩觅皱着眉头在对方的耳畔言道。

“嗯?”袁袖春不解的侧头看向身旁之人。

“虽然从名义上来说,昭月正神与州牧是平起平坐,但各自执掌的宁州气运却将二人的地位划分了开来。很明显执掌宁州近六十载的江浣水在这方面要远远胜过敖貅,甚至到了勿需亲至,一纸禁令便可将其逼退的地步。”韩觅当然看出来袁袖春的疑惑,他轻声对其解释道。

“怎么可能?”袁袖春的眉头在那时皱得更深了,朝廷这些年来对于宁州各种削藩之策层出不穷,扶持乌盘龙王,明面上既是有准备入主渭水之争的缘由,但更重要的却是利用这尊神祇牵制江浣水,吞噬被其镇压的气运。按理来说在这些政策之下,

江浣水虽然远不至于油尽灯枯,但各方面的实力都应当有所下降,可怎么还是拥有几乎碾压着乌盘龙王的气运之力……

“这位老州牧不简单啊,我想这宁州的情况也远非泰临城中那些人想的那般乐观。”韩觅低语道,大抵是今日这位州牧大人展现出来的手段太过骇人了一些,韩觅的语气也颇有些沉重。

而这话说完之后,韩觅微微一顿,又言道:“但相比于这些,我想殿下更应该去想的是,咱们应该怎么去改变眼前的情况。”

袁袖春闻言自然不解,不免又疑惑的看了韩觅一眼。韩觅却是伸手指了指眼前的不远处,那里那些倒地哀嚎的百姓们正被三霄军们有序的搀扶着离去:“敖貅此举固然宣泄了自己的怒火,但对于乌盘城的百姓来说,却是异常灾劫,殿下一手促成了这乌盘神庙的修筑,敖貅做了坏事,拖累的是殿下的名声,成全的是魏来的声望,殿下要先下手为强,莫要一失再失。”

一旁的阿橙听闻此言,眉头一皱,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又不知是出于何种考虑,欲言又止。

袁袖春却好似被人一语惊醒了梦中人一般,恍惚的点了点头,他看向立在离他不远处的魏来,眸中再次燃起了怒火。

“魏公子好算计啊,激怒护佑宁州的龙王,遗祸于这宁州百姓,最后反倒唱起了红脸,殊不知若不是你为了一己之私胡乱行事,这些百姓们又岂会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袁袖春有意的将自己的声音提得很高,所言之物也就很是清晰的传到了那些正在被三霄军救治的百姓耳中。而百姓们听闻这话似乎也意识到了些什么,看向魏来的目光顿时有所变化——对于身处低位的百姓们来说他们很难完全弄清他们的处境,也很难看清事实的真相,往往会被片面的假象所迷惑,这并非他们愚蠢,而是世界本质上的可悲与可怖。

魏来倒是并不在意那些百姓们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反倒转头看向一脸冷笑的袁袖春,挑眉言道:“不比得太子殿下,将宁州气运做筹码,拱手让与天阙界。太子殿下这么有兴致,是不是想要在下为整个宁州的百姓好好解释一番,山河图到底是个怎样祸国殃民的东西呢?!”

袁袖春的声音大,魏来的声音比他更大,而语调包裹的却也并非如袁袖春一般的讥讽,而是赤裸裸的、毫不遮掩的威胁。

袁袖春闻言脸色煞白,显然名声这东西对于袁袖春才是更为重要的东西,他咬了咬牙,就算心里有千般万般的不愿,但还是不得不在那时准备咬牙吞下今日吃到的暗亏。

但袁袖春认了栽,有人却并不愿意就此罢手。

“魏公子是江大人的外孙,我天阙界素来仰慕江大人的风姿,魏公子年幼,不谙世事,说出些偏面臆想之言也就罢了,只是被有心人听了去,辱没了江州牧的名声恐就不好了。”左先生慢慢悠悠的走了上来,盯着魏来低声言道。

今日的魏来一改往昔那瞻前顾后的性子,他眉头一挑,朝前迈出一步,寒声问道:“哦?怎么不好?”

左鸣盯着眼前这侵略性十足的少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很多事都已成定局,看清楚自己所依仗的东西还能支撑多久,就会真的明白自己的处境。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魏公子,现在年少的张狂,说不得会是不久后惨烈下场的代价。”

左鸣的话说得有些模棱两可,但魏来却挺得明白,他在告诉魏来,宁州迟早会化为死地,江浣水也有与世长辞的那一天,而在那时,魏来当何以自处?

……

“不是还有你吗?”少年眨眼说道。

房间内的烛火摇曳,老人闻言摇了摇头:“那我走之后呢?”

问题兜兜转转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少年压下了在心头泛起的不适,沉声言道:“能帮我一个忙吗?”

“嗯?”老人不解的看向少年,似乎没有料到少年会在这时说出这样的话。

少年却并不给老人任何反应的机会,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一封信纸递到了老人跟前。老人接过那事物,定睛看去,却是一份长长的名单,他数了数足足八十位。

“帮我把这些名字从翰星榜上隐没下去,同时将他们的户籍从金牛镇改到宁州各处,要让任何人都查不出他们的过去。”少年的声音响起。

老人又是一愣,问道:“这是……”

少年笑了笑:“这是力量,宁州以后二十年对抗天下的力量。”

……

魏来回过了神来,他看向一脸冷笑的左鸣,嘴角上扬,目光却在那时越过左鸣看向神庙前那些围观的百姓,在那些攒动的人群中他看见一张张他熟悉的脸庞,那些脸庞的主人神情激动,却碍于某些禁令,压下了这份激动,只是看着魏来。

魏来不露痕迹的点了点头,然后他转头再次看向左鸣言道:“山河图又怎样?”

“该是宁州的东西,谁也带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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