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让我抱一会，别怕，我是你父亲。”南华昀涩声道。

可他真的算父亲么？有资格说出这两个字么？南华昀自己都不知道，而娃娃可能不怕么？那身躯颤抖的好厉害。

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而上一次却是敌对。

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说话，但上一次南华昀对娃娃说的话是：“切，区区智能体，连生命都没有的垃圾！”

他们甚至相处过很久，当我被困在新人类巢穴中时，那二十多天，娃娃几乎每天都能见到南华昀，每天都在哀求他让自己见主人一面。

可他是如何做的？无视，更有羞辱，因为他根本看不起智能体，这种只为控制觉醒者而制造出的傀儡机械。

当南华昀回想起这些事时，他心痛的几欲死去，做梦也想不到娃娃会是他的女儿，做梦也想不到女孩受了多大罪，为了帮他沉冤得雪，为了公布父亲的死因真相，被未来博士杀死甚至剥夺了意识，还困在芯片中做成了机械智能体！

没有一个父亲能容忍自己的孩子被这么对待，所以那一刻南华昀的嘶吼声简直狂暴，那心中宛如刀绞。

但嘶吼声很快就停止了，他的生命快走完了，更被他自己烧尽了，还以此伤害到了白白，哪怕只有一点点，但至少宣泄了他心中的不甘和愤怒。

最后一刻，南华昀突然不再恨了，没有意义的，他只是看着娃娃，感觉亏欠了她好多，连郭盛都在不断的护着她，无论是前世还是今天，可自己这父亲都做过些什么？

更有！如果不是娃娃体内的炸弹被铁卫取出，当初在大别山一战中，他可能已亲手炸死了自己的女儿！

“对不起，全是爸爸的错……”南华昀泣声道，竟跪坐在了娃娃的面前。

一只小手抚摸着他的脸颊，不算温暖，因为那早已非人的身躯，只是个失去生命的躯壳，而且娃娃的心情很奇怪。

这就是父亲的感觉么？好陌生，自己叫南晨悦么？早已忘了。

“我不怪你，不是你的错，你只是不知道罢了。”娃娃摇头道，说完就起身欲走，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继续面对南华昀，她没话可说。

南华昀紧紧抓着她的小手，眼中带着哀求，在生命烧尽的最后一刻，至少陪陪他，至少让他多看看她，虽然这只是个没有生命的躯壳。

等等，生命！南华昀表情一动，扭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皇武。

裂痕更多了，已经快碎了，代表着他即将死亡，而且是非正常死亡，所以皇武也会一起消失掉的，但南华昀突然有一些不舍，不是皇武而是娃娃，他突然想在最后时刻，帮女儿做点事，哪怕一点点也好。

身周的星光点点突然停止了焚烧，齐齐朝皇武中注入，那是利息的偿还，虽然他已不剩下多少了，但至少……

“警告，本体生命即将枯竭，此刻归还利息只会加速死亡！”

那是只有南华昀能听到的声音，但娃娃却发现了不对，随着那生命力的注入，皇武竟停止了龟裂，竟逐渐愈合了裂缝，只是紧随其后的……

南华昀的头发瞬间雪白，脸庞上仅几秒就爬满了皱纹，他今年只有三十多岁，却仿佛年过百岁般老态龙钟。

“你怎么了？你在做什么？”娃娃惊呆了。

“没什么，反正生命力快要耗尽了，只剩下一点点，还不如还给皇武，还不如我死的快一点，留下它。”南华昀微笑道：“说起来，爸爸还从未送给过女儿什么礼物，所以……”

手缓缓抬起，带着颤抖，那递到娃娃面前的皇武，那瞬间切断的生命契约，那仅余的一丁点儿，包裹在皇武上的星星点点，那仅余的一丁点儿，父亲赠给女儿的生命。

那一刻，南华昀的嘴唇在发抖，勉力睁大了眼睛，他还想多说几句，抒发对女孩的愧疚，他还想多看几眼，那可爱到无法形容的小脸。

可生命流尽了，哪怕再不甘，他也必须闭上眼睛，头颅缓缓垂下。

接过皇武的那双小手在发抖，因为好烫，皇武上面还留有生命的余温，这是第二次了，父亲将生命赠与了孩子，哪怕只有一点点，只是一片星光闪闪的粉屑。

那天，娃娃跪坐在地许久没有站起，呆望着面前那早已枯萎的身躯，她由始至终都没有叫出过一句父亲，甚至没有落下过一滴眼泪。

“他走了？”郭盛走到了娃娃的身旁，表情不悲不喜。

“嗯……”娃娃木然的回答道，神情茫然，她甚至到最后都没有明白父亲二字真正的含义，只是手中好重，那仿佛一座大山般压迫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