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子弟,一向是以之士自居,就算是要往上爬,也是走文艺路线,岂能跑到行伍之间,与武夫为伍。况且,那副尉的品级极低,说白了,就相当于现在的副班长。以崔光远的名头,崔书全再次,也要从连长干起。
崔书全叹道:“还不是那狗日的安禄山!妈的,这狗东西每次来京城,都要到博陵府上打秋风,我老爹待他不薄。可这狗东西竟敢造反!他这一反,把老子害苦了!皇上下旨,凡是官宦子弟,都要带头应募充军,共赴国难!违命者,以通敌罪论处!我老爹没办法,只好把我送进了天武军。原本说要给个校尉干干,可杨国忠那狗日的不同意,只给了我个副尉的头衔!”
“公子以身作则,带头报国,在下佩服!”步云飞恭维道:“只是锋矢凶险,公子身犯险地,令尊崔大人如何能放心?”
“那天武军校尉李振东,收了我爹三千两银子,说好了一路上照应我。行军打仗,都把我安排在后面,倒也没啥危险。可陕郡一战,狗日的高仙芝把我们左军步兵安排殿后,他自己先跑了!在陕郡城外,崔爷我差点被叛贼砍了脑袋。好不容易逃到了潼关,今天你们都看见了,李振东那狗东西差点把崔爷我踩死!常言道,收人钱财与人消灾,这狗日的李振东连基本的职业道德都不讲!妈的,等老子回到长安,非要追回那三千两银子,扒他的皮!”
步云飞暗笑,正所谓大难临头各自飞。那李振东为了保命,哪里还管他什么崔爷!
“崔公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步云飞说道:“刚才在潼关下,让崔公子破费了。”
“破费也谈不上,那五百两银子,原本就不是我的!”崔书全喝道:“不过,我可告诉你们,我身上的银两,却不是抢的,崔爷我乃博陵崔氏之后,世代名门望族,岂能残害百姓!”
“是崔爷自带?”
“崔爷我行军打仗,带那么多银子干嘛!告诉你们,都是崔爷我凭本事赢来的!来路清白,你们不要以小心之心揣度崔爷!”崔书全洋洋自得。
摴博是崔家的家学,崔书全自然也是个中好手,从长安到陕郡,崔书全一路上开局聚赌,硬是空仓打粮仓,赢了五百两银子。
“崔公子果然是高手!”步云飞恭维道。
“此乃我崔家家学,世人皆知,用不着你来恭维!”崔书全斜眼瞧了瞧步云飞,自顾往前走。
众溃兵懒懒散散走在街道上,两旁是安西军的军营,里面的安西兵将斜眼瞧着这一群溃兵,不时发出阵阵嘲讽。
马蹄声响,一个传令兵骑着战马,手持令旗,疾驰而来,高声喝道:“天武军溃兵听着,大帅有令,全体溃兵前往城西五凤岭下集合编队,领取武器,违令者斩!”
“放屁!”只听那名叫李振东的校尉骑在枣红马上,冲着那传令兵喝道:“老子刚刚从陕郡跑回来,连口热汤都没喝上,又他妈的要编队,老子不干了!”
众溃兵东倒西歪,跟着李振东鼓噪起来。
传令兵挥动令旗,喝道:“行伍之间,不得喧哗!”
“你他妈的一个传令兵,也敢这样对老子说话!老子是天武军左军校尉!”
那李振东正在咆哮,只见传令兵身后,冲出十名刀斧手,不由分说,一拥而上,将李振东拖下战马,拉到路边。
李振东兀自嘴硬:“老子是正七品致果校尉!你他妈的一个小兵,敢把老子怎样!”
传令兵一摆手中令旗:“见令旗如见大帅!斩!”
刀斧手手起刀落,李振东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已然是首身异处。
众溃兵顿时吓得目瞪口呆,胆小的竟然尿了裤子。
街道旁竖起一座高杆,李振东血淋淋的人头,已然挂在高杆之上,鲜血滴答、落在地面上,竟然还冒着热气。
崔书全吓得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就在刚才,他还口口声声要找李振东算账,转眼间,那李振东首身异处,崔书全自己却是吓得几乎背过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