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靠山村的一间普通民宅内，五个女人围桌而坐，面前摆着粗茶淡饭，气氛却不像是寻常百姓家人聚餐。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又进来一名少年，他恭敬禀告道：“首领，村子里来了一个陌生少女，她自称是流浪艺人，在村口唱歌讨饭。我听她嗓音不错，她也从村民那里知道了咱们这个歌舞团，想要加入咱们。咱们是否该拒绝？”

被称作首领的中年女子眉头紧锁，顿了片刻答道：“咱们的歌手最近受了风寒，恐怕不能登台。姐妹们，要不咱们先见见那个少女，看看能否利用。”

其余四个女人没有反对意见，反正收不收留，全在她们自己，见见人总是无妨。于是众人走出房间，来到院子中。

林水柔被一名少年领入靠山村的一处农家院里。院子内停着两辆大车，车上堆了道具箱子还有吃穿用品，看起来这伙人已经准备妥当，就等着秦始皇的队伍到来，她们就会入营献艺。

从屋内走出五个女人，衣着都很朴素，面目清秀身材苗条，看起来倒像是练歌舞出身。这个时代说话办事是女人做主，虽然歌舞团中也有男人，不过他们都退在一旁，小心打量着陌生人，并不会主动开口询问。

为首的女人见林水柔穿着一身青色布衣，模样俊俏，举止柔弱与男子有得一比，第一感觉是怀疑林水柔为男子乔装。不过她不打算见面就揭破，反而放松了一些警惕，温和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为何孤身流落街头卖艺行乞？”

林水柔将提前酝酿好的说词娓娓道来：“我叫林水柔。我的家乡毁于战火，那时我年纪还小侥幸生还，流落街头，早已忘记家在何处。后来我被师傅收养，随她四处漂泊卖艺换吃食。可是不久前，我师傅被人杀害了。”

“你想为师傅报仇？”歌舞团的首领试探了一句。

林水柔摇摇头，哀伤道：“是大秦护国法师下的毒手，她说皇帝特许她可以不顾庶民之命满足她修炼所需。她法力强大，我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无望复仇。师傅临死前叮嘱我，不要为她报仇反而丢了自己性命，还是苟且偷生了事。可是我怎能不恨……”

因为林水柔曾经亲眼目睹护国法师的一系列暴行，说话之间情真意切，颇有感染力，惹人怜惜。

歌舞团的首领不免心中一动。听说秦始皇亲封的护国法师是靠吸收处子精魄提升功力，而且暴虐残忍时常屠戮无辜，天下间恨护国法师的人绝对不比恨秦始皇的人少。无奈护国法师修为高超，不是寻常武人能够靠近刺杀的，众人便将矛头集中指向秦始皇。只要这个暴君死了，也算是护国法师失职，自有皇室或朝廷惩治她，这样她就猖獗不了多久了吧？看起来眼前这个陌生娇弱的小妹妹对护国法师恨之入骨，如果适当引导，或许能将她发展为刺秦的一员。不过首领也知道人心隔肚皮，陌生人的话不能尽信。

于是首领叹息道：“林姑娘原来是个可怜人啊，不过我们不能收留你。我们是易县县长聘请的歌舞团，在这里等候是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皇帝出巡队伍。我们要为皇帝登台表演，说不得护国法师也在观众席上。你恐怕是不适合参加的。”

林水柔咬咬牙说道：“请收留我吧，我不想再一个人漂泊。”

那首领板起面孔拒绝道：“我们团的表演人数已经有定员，没有余力再养一个人。我看你还是迅速离开这是非之地，去别处讨生活吧。”

林水柔心想，这首领看起来是好心肠，不舍得让她掺合进来丢了性命，才会故意赶她离开吧？但是她没有退路，她必须混入营地。

其实首领确实动过恻隐之心，不过她为了刺秦谋划已久，早已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反而希望壮大自己的力量。她也在犹豫怀疑中挣扎，是不是要收留林水柔。歌舞团确实需要一名歌手，但是将林水柔留下，很有可能就断送了这少女的性命。无论刺秦能否成功，她们只要一动手，基本上是没有活路的。

“林姑娘，你难道很想为皇帝陛下表演？”旁边一名女子为了缓和气氛随口问了一句，“你有什么拿手的好戏？”

林水柔却郑重答道：“我只是想看到护国法师或者皇帝，我要记住她们的样子。这辈子我无望为师傅报仇，来生来世我或许能有机会。至于我的技艺，唱歌还算拿手。”

首领没想到林水柔外表柔弱，内心却如此坚强执著。既然她主动想要加入，那么在乎报仇的事情，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但是唱歌又不能杀人，歌舞团的成员就连男子也都身负上乘武艺，关键时刻林水柔会否成为她们的拖累呢？

“林姑娘，我看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今晚我们先收留你，供给你一些饭食，你再仔细考虑清楚。入了我们团就不能轻易脱队，必须服从我的命令安排。而且要从最基本的杂役做起，慢慢才有机会表演的。这年头大家出来图的是混口饭吃，我不希望招惹麻烦。如果你觉得无法克制你自己的情绪，还是不要与我们一起，免得连累大家。”

林水柔点头道：“我明白，请首领给我一个机会。如果可以，能否容我单独与你说些事情？”

首领没有马上答复，而是招手让一名女子上前，先是搜索确认林水柔身上没有武器，也不会武功，才应道：“好吧，你随我进屋来。你究竟有什么话只能对我一个人说么？”

首领只是这样问问而已，她本身自认武功高强，不怕林水柔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耍花样，若自己连这样的勇气和胆量都没有，那就不用谈刺秦大业了。

林水柔晓得首领的心理，所以她才当着众人的面提出要单独与首领说话，现在她抿着嘴唇并不回答，暗中鼓起勇气，跟随首领走进房内。

“现在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了吧？”首领进屋后端坐在桌前问道，她似乎已经意识到林水柔的与众不同。

林水柔在首领对面坐定，她深吸一口气稳定自己的情绪，而后压低声音说道：“首领，我听人提起过你们的真实目的，所以特来投奔。”

首领闻言第一反应是迅速起身转到林水柔背后，用随身匕首抵在林水柔脖子上，控制住林水柔有可能的退路，才警惕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林水柔自知武力不敌，她强压下恐惧紧张，硬是没有任何动作，乖乖由着利刃架在要害。此时只要首领的手微微一颤，她的气管或动脉就会划破，她若挣扎反抗死的会更快。攻击者站在她身后，她完全看不到对方的脸色表情，但是她能清楚地听到对方与她一样加速的心跳。她默默安慰自己，首领没有直接杀了她灭口，说明一切都有的谈。

她让自己表现的尽可能从容不迫，轻声回答道：“我的名姓都是真的，我是刺秦之人。你也知道我手无缚鸡之力，然我心意已决，所以我需要志同道合之人。我知道秦始皇的营盘里有许多替身，我可以帮你们找到哪一个是她本人。”

首领难以置信道：“就凭你，你连自保之力都没有，用什么去杀人？没得赔上自己性命，还要拖累别人。你莫不是疯了？”

林水柔侃侃而谈道：“我自幼随师父习练一种异术，可以迷人神智。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展示一下自己的本领。如果你觉得有用处，不妨带上我吧。就算不与你们一起，我也会想方设法潜入秦始皇的大营。咱们是殊途同归，早已不惜一切的人，为何不团结在一起，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并肩奋斗呢？”

首领听林水柔说得言辞恳切，她心中不可能无动于衷。如果林水柔是朝廷密探或者奸险之徒，应该不会如此托大，将性命先一步交出来任由旁人掌控。除非是她有绝对强大的实力，可以无视架在脖子上的利器。倘若真是这样，那么她完全能杀人于无形，在判断出歌舞团的人想要刺秦不假之后，就不会再如此浪费时间聊天了。

首领从最坏的角度想，如果林水柔是坏人，杀伤力也绝对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她们这个团十五个人不分男女都是高手，她才不怕。

于是首领用匕首押着林水柔重新走出房间。

等在院子里的众人见状不明所以，摆开临敌阵势，就听首领说道：“小五，你上前一步。林水柔，你现在可以展示一下你的本领了。抱歉，为了安全起见，你脖子上的匕首我暂时还不会拿开，这不会妨碍你吧？”

林水柔答道：“没关系，请小五走到我近前，看着我的手。”

——————作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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