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棂轻着足步行至太太身边,抬手为她斟茶。
经了方才院子里那一遭事儿,此刻太太气的委实不清,便是不用看也基本能欲知到她这窝着的火气。叶棂寻思着启口慰藉太太一二,但一时也不能得着机变。
主位上的太太叹了口气,扫了一眼递来的茶盏却没心思接过去,只径自抬手抚了抚太阳穴:“瞧瞧,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好儿子!”且叹且愠,夹着一股嘲。
这时凤凤已然立着身子在外厅里候着,甫然便听得了这一句话。她那玲珑心忐忑如故,下意识打了个瑟瑟的颤抖,生怕太太会殃及池鱼、罪及于她。
不过太太此刻那心绪正紊乱着,便是同大少爷置气都没能占据了她全部的思量,更是没那等空子理会凤凤了!
叶棂闻言,颔首敛眸低低然劝慰道:“大少爷最是良善、且又单纯,这就难免被人迷惑。此这一遭……想也不是有意忤逆太太惹了太太不悦的,还请您且要宽心、莫同自个的儿子较真呢!”于此蹙眉,抬手抚上太太的心口帮她平下一口憋着的急气,言词说的贴己。
太太又摇摇头:“我这个做母亲的,又哪里有那么多空子同自己的儿子生气?”虽这样答,但恼不得还是又起一叹,旋即那两道纤眉便凝了凝,“我所烦恼的,其实另有一事!”落言似叹。
叶棂敛眸,须臾了然着主子的心思。她隐而不发,权且默了言语不提及一二。
果然她的猜测没有错,太太重又启口,多少有些奈若何的味道:“眼下经了这位大少爷一闹,五太太那边儿……只怕我们是动不得了!”落言似讥、更又添得无奈,“不然会引起若干的怀疑。”这便委实是节外生了枝节。
叶棂心里也是明白的,这万家大院儿里头最藏不住的就是事情、最难以遮掩的就是所谓的秘密。原本寻思着趁老爷不在的空荡除去五太太、再择个机会嫁祸到看起来对五太太吃醋最深的四太太身上,但这计划中途失败、方才又经了少爷那么一闹腾,这若许的筹谋自是全都化为了泡影,再也不能延续先前既定好的步骤继续行事了!因为此刻五太太那边儿若是再有闪失,众人一定会怀疑到太太头上、认定是太太为之,却又如何还能对她下手?
一番思量在心,叶棂敛了一下眸子后启口柔声劝慰:“太太别生气,正所谓来日方长。至少眼下还没见什么人有能威胁到太太的苗头呢!”浅顿后言完。
凤凤悄悄然半立半躲着身子在外厅里听得清楚,心道着果然是这太太的主意!都道“最毒妇人心”果然是不差的,这位太太居然可以如此狠毒的意欲直接毒死沈琳!而同时,她又顿有一种卿卿性命朝不保夕的惶然无措感!
里头太太闻了叶棂这话,听来其实这话说了跟没说没有什么差别!她恼不得勾唇笑叹:“来日方长,呵……眼下已经是这样了,想不来日方长都不行呢!”尾音一落,唇畔薄蔑,幻似自嘲。
叶棂权且不再言语,她知道这非得主子自己平静,旁人多说什么都无益。
须臾的静默,太太也渐渐的静下了心来,虽然心下脑中有极多的不愿意,可也不得不就此筹谋行事:“明儿我得亲自去那贱人的怜雅堂走一趟。”启口时声息平和了些,眸子里一脉冷利神色却未减淡。
这话谁都听得明白,“贱人”是在说沈琳。
太太颔首微微,又浅浅摇了摇头:“免得过几日老爷回来了,她在老爷面前胡说八道!”尾音是何其的恨恨然。
她是太太,可时今自己那筹谋被沈琳那边儿给识破,她便不得不屈尊降贵、给那姨太太莫大的面子亲自登门去看她!这举动太太她想想都恶心的很!可又偏生不得不如此,不然这已经起了头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也圆不过场去的,这么想想还真是够作弄的!
叶棂眸波一动,她认同主子这话,其实方才她就想到了这一点,还寻思着若是太太不说,她便得个机会这样劝谏于太太的。
说到底这点心投毒一事,乃是太太这里挑的头。即便太太可以当成什么都没发生,可以当成毫不知情,毕竟五太太又没真死;可是大少爷这么一折腾,府里头便没人不在议论大少爷这举动的出处,也不难顺着知道太太命那管事儿对五太太所做的勾当!待老爷一日回来了,免不得听到些不知已经传成了什么样子的风言风语了!
故而眼下最主要的,便是这后退一步的落棋,权且先安抚住沈琳,旁的事情再慢慢儿梳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