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甘心。
他的眼圈发红,心里有些酸,但却也只能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至少死时,不要那么狼狈吧。
他想。
梅欣儿望着那些无力的伙伴,眼中已经满是泪水。
她张开嘴,还想唱,但却再发不出一声。
喉咙里很痛,很痛。仿佛有火在烧。
火吗?
她红了眼。
既然还有一星火在,那便让我再度高歌吧!
那便让我燃烧了自己吧!
她眼神变得明亮,仿佛有火在眼中烧。她站直了身子,用尽所有的力气,向着天空再度歌唱。
那歌没有词,因为她已经唱不清词。
那歌也没有什么成规律的曲,因为她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意而发声,随心唱着此时的心境。
此情此景,此时声声。
如啼血之鸣。
但就是这样嘶哑的声音,就是这样不知何曲何词的歌唱,却令天地之间生出数十焰游鱼般的神火!
那些神火绕着梅欣儿盘旋着,灵动翻飞,似被那啼血之鸣感动,纷纷向着她的身体钻去。
它们冲到神火宫前,却没有绕柱而舞,而是直接冲撞宫门。
在一声声轰然巨响中,一焰焰神火破门而入,直投进了梅欣儿的神火宫中,几乎是入内的刹那,便转化成了她自身的力量。一时间,神火宫的火徽大放光明。
有重重巨力,升腾而起。
境界之门悄然打开,展现在梅欣儿面前的,是另一番天地,另一个世界。
如果别人遇到这样的事情,自然会欣喜无比,但梅欣儿却只想哭。
我要这火力有何用?
不如它只是绕柱,如此,我才可以将它们再度放出,通过神火锦囊化为身外火传递给同伴,让他们能再有力量杀敌自保……
可是,它们现在却全进入我的神火宫中,成为破境的力量。
数百人生死关头,我一人破境入黄焰,有何意义?
她真的哭了。
贺卫望着她,满面震惊。
怎么会有这样的歌声?
怎么会有这样的歌者?
她究竟是什么人?
竟然……能在生死关头,啼血破境!?
杀了,必须杀了!绝对不能让这样的敌人活下去!要将她碎尸万段,要让她尸骨无存!
惟如此,才能稳定自己已经动摇了的自信。
“杀,先杀了她!”他狂叫着。
凶兽与刀剑,如潮而来。
梅欣儿也好,凌康也好,其余所有人也好,都已经绝望。
被斩杀、被撕裂,难道便是大家最后的结局?
就在这时,大桥的中央,有一道波动传来。
莫非用尽力量吼出一句后,跌坐在地上,如蒋里一般全身脱力。
但却有一股新生的力量,在他的神火宫中缭乱。
青焰匕首移过最后一分,常乐感觉身上的大山突然消失,而一种巨大的力量,却自神火宫中升腾而起。
那晶石般的壁,突然间便消失了。
那大桥震动了几下,阻断两端的白焰,突然间就不见了。
不仅如此,整条河上翻滚涌动的白焰,竟然也跟着一下熄灭无痕。
大河只是大河,岸是岸,桥是桥。
刹那是刹那,永恒是永恒。
当所有人都闭眼等死的时候,也有一些人睁着眼,于是他们便惊讶地看到那即将扑向自己的凶兽、那即将斩向自己的刀剑,突然间如幻影一般地散了,灭了。
仿佛一切本是梦,从不曾真实存在过。
贺卫瞪大了眼睛,环顾四周,然后望向桥上。
桥上有四个少年,都跌坐在地上,似乎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他一个个地看,然后发现桥上少了一个人。
少了他熟悉的那个人。
但那把剑却还在,静静地躺在桥上。
不可能,怎么可能?
他惊恐地后退,全身颤抖着。
他们破了阵?
他们……杀了于易之!?
闭眼者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但却发现死亡迟迟不至,于是,又一个个睁开了眼。
眼前的世界熟悉而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它依然是先前来时的模样;陌生,是因为四周本当焰如海,兽如狱,但此时却只是一片天青气朗。
发生了什么?
梅欣儿第一个回过头去,看到了桥上风景。
她激动地颤抖着,然后突然全身脱力跌坐在地上。
她听到一声巨响。
不在外界,而在体内。
桥上,常乐咬牙站了起来。
大家都在破境的边缘,此时,都不能妄动。
但终要有人出手,终要有人动。
那么,我便来吧。
谁让我是他们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