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两人也走了进去。
未开窗,屋里本应黑暗难以视物,但梅欣儿进入后,却发现屋里与外面一样的明亮。她惊讶地寻找光源,然后瞬间呆住。
屋子很简单,不过由竹子造就,屋子的结构也不复杂,抬头上望,便可见竹子造的屋梁。
但在那简单的屋梁上,竟然系着十几枚拳头大的夜明珠,正是这些珠子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为屋子提供了奢侈至极的照明。
我的天啊!
梅欣儿吓了一跳。
都说皇家最富有,可就算是皇家,也不至于奢侈到这种地步,普通一屋都有十几颗这么大的夜明珠照明吧?
凌天奇抬头看了看那些珠子,一时间有些失神。
“盯着看什么?”女子皱眉,“也不怕看久了刺瞎眼。”
这话说得不客气,似乎带着些怨气。
梅欣儿却觉得这种语气,勾起了自己某些熟悉的情绪。这是怎么回事?
她认真地想,好奇地想,不断地想。
凌天奇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半晌后说:“都留着呢?”
“可以省蜡烛。”女子说。
梅欣儿不由惊讶起来。
听两人一番对话,竟然却是旧识,而这些夜明珠,似乎便是师父送给她的。
年过七旬的老者,与二十余岁的女子之间,又会有些什么故事?
梅欣儿突然有些好奇。
她老实地站在一边,等着听。
女子坐了下来,望着窗外,不再说话,却没有让两人坐,也没有让两人走。两人就这么站着,有些尴尬。
其实,似乎也只是梅欣儿一人觉得尴尬。
凌天奇打量着屋子,目光中有温柔之色,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
“那间木屋不耐风雨,我来时,它便已经倾塌了。”女子望着窗外说,“这里少了人照料,一切都荒废了,是我重新拾掇干净,布了阵,建了小桥竹林,盖了竹屋。”
凌天奇点头,却不知说什么才好。
女子直到现在还很平静,但不知为什么,呼吸变得渐渐重了起来。突然间,她站了起,用力地拍桌子,然后大叫着:“回来干什么?回来干什么!既然走了,那便不要再回来,只当是死了,只当这世上再没有这人了,不是很好?”
梅欣儿一脸惊讶。
她实在搞不清两人间会发生什么样故事。
但她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她明白这女子勾起了自己怎样的情绪。
她想起来了。
每次常乐说“我家小草”时,每次莫非叫小草为“小嫂子”时,那种情绪都会涌起。
她十分确定,女子现在的情绪起伏,便是因为与自己相同的原因。
可这……
她呆住。
凌天奇没有说话,但眼中有痛苦的神色。
“出去,给我出去!”女子大声叫着。
凌天奇轻轻叹了口气,慢慢走向门口。梅欣儿惊慌地跟了过去,却被凌天奇挡住。他冲她轻轻摇了摇头,摆摆手,示意她退回去,自己则出了屋,还顺手关上了门。
女子胸膛起伏,眼见着凌天奇出了屋,再出了院,突然间伏在桌上大哭起来。
“你为何还活着?我为何还活着?”她呜咽着。
梅欣儿立在那里,手足无措。
晴空无云。
雁过留了几声,但声便如影,鸣时在空,鸣后无踪,不留痕迹。
常乐坐在院子里,望着天空中渐渐远去的雁群发呆。
突然间,雁群乱了阵形,有一只雁自空中坠了下来,落在远方不知名处。常乐微微皱眉,知道是有人开弓放箭。
他有些不喜。
能射中如此高天飞雁者,自不是一般的射手,怕怎么也是黄焰境的武者。
许久之后,有马蹄声起,接着,六骑入了院内。骑手们风尘仆仆,头戴笠帽,围着围巾,都是一身短装。
常乐注意到其中一人手中拎着只雁。
那是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眉目如画,长得颇为英俊。
常乐在看他,他也在看常乐,目光一怔,显然是被常乐那张俊脸震撼到了。
然后,眼中便有些微的敌意。
常乐却只是看着他手里的雁。
“可会做?”年轻人提起雁,问迎上来打招呼的从桂。
“您要怎么做?”从桂憨厚地笑着接了过来。
“铁锅炖了,再配几个菜,一坛酒。”年轻人吩咐,然后问:“上房可还有?”
不及从桂回答,与年轻人同行的一位老者已经摇头:“有劳掌柜,两间下房便好。”
“好。”从桂点头,拎着雁走了。
走前,吩咐一个伙计引着几人去了柜上。
从娟看到年轻人,有些欣喜,但再打量那五人,只见不是苍老的面孔,便是苍老的眼神,而且开口便是下房,六个人却只要两间,心里便又不喜了。
于是目光便有些冷,令年轻人多少有些不快。
此时她又望望院里,微微一笑,心想还是常公子他们是善客。
那年轻人心思极细,观察力也好,自然注意到从娟眼神的变化,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喜。
从娟低头找钥匙时,他便回过头望向院中,盯着常乐看了好久。
目光中,颇有些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