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不必与他们啰嗦吧。”为首者身后有人持刀而出。
为首者摇了摇头:“不急于一时,他们也算为国捐躯,为正义牺牲,总要让他们死个明白,才能心中无憾。一会儿动手时,下手利落些,不要让他们受苦。无论如何,他们也可算是英雄。”
那人应声,目光中却有一丝不屑之色。
英雄?这般小民,如何可称英雄?
似我等这般,为国为民,为公理正义,不惜一死,才是英雄。
从桂开始颤抖。
他已经明白,自己遇上的不是江湖客,而是铁血军人。
将军?
在朝堂之上,这头衔可能不值一钱,但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却等于便是头上的天。
莫说将军,便是军中校尉,便是寻常走卒,见了不也要恭敬称一声官爷?
何况将军!
将军若要杀你,你便当主动抻长了脖子。如此,还可图一个痛快。
从桂望向了柜后,见到妹妹惊恐地蜷缩于一角。
“我们只是普通百姓,向不曾作恶……”他颤声说。“求将军网开一面。”
“天下没有作恶却要死的人,有很多。”将军说,“他们死了便是死了,谁也不会知道世间曾有他们存在,世间也不会留下他们行走过的痕迹。你们能在青史留下一笔,已是幸事,还想求什么?报上你们的名字,我们会记得。”
从桂抬头看着那将军,眼泪涌了出来。
他本是坚强的汉子,父母死后,一个人带着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妹妹,将这家客栈经营下来,将妹妹带大。
生活的磨难,不曾让他流泪。
但生死离别,却让他再无法承受。
对未来的憧憬里,向来没有自己,只有这个妹妹。
她已经大了,亭亭玉立,风华正茂。
姑娘大了,自然是要嫁人的,从桂早已想好,一定要帮妹妹找个好人家,让妹妹过得幸福,不受欺负。为此,自己便要更努力些,再多赚些钱,给妹妹带足嫁妆,如此,妹妹到了婆家便也能有地位,说话做事,底气便足,便不会受欺负。
到时再生几个儿女,过着幸福美满的小日子,自己看在眼里,岂不开心?
可是……这一切终只能是美梦吗?
自己辛苦了小半生时光,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痴人的幻想吗?
都没有意义吗?
他哭了。
持刀剑者们的眼中,再次流露出一丝不屑。
这便是小民,不懂大义,不知大节,遇到生死,便哭天抹泪。
这种小民,生无意义,死不足惜。
将军微微皱眉,显然看不惯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样子。他看惯了于生死间狂吼一声,便扑上去挡住刀剑的铁血军人,因此觉得世间男子,都当如此。
若不能如此,便算不得男人,活着,也没什么意义。
于是他不想再多说什么,只是做了个手势。
于是,那些军人持着刀剑,开始向前来。
伙计们惊恐地后退,但大门在前,小门在后厨里边,他们能退到哪里去?
军人们在冷笑,似乎是看破了他们的心思,突然间散开,一人守住一面窗,然后向前来。
如同狼群形成包围圈,然后慢慢收紧,将要收割羊首为粮。
伙计们开始绝望,于绝望中颤抖,于绝望中哭泣。
有几个胆子大的,握紧了手里的家伙,咬牙准备拼死一战。
也许结果仍是死,但既然反正是死,何妨一搏?
将军看他们的眼神中,倒多了几分欣赏,但也多了几分惋惜。
可惜……他们若是投身军中,说不定是好手。
不过将军没有什么不忍之心,也没有什么惭愧之意。
我等人上之人,肯为国为民为公理正义而抛头颅洒热血,你等小民,因何做不到?为何做不得?凭何做不了?
他目光平静,望向柜后。
惟这一个姑娘,确实可惜,是对不大住她。
他叹了口气,缓步向着柜后而去。
从娟惊得不住向后,蜷缩在角落里,拼命摇头,却说不出话来。
“将军,手下留情!”从桂痛苦地跪行过去,抱住将军的腿。
“求你放过舍妹,她……她什么也不会说出去的!”他哭叫着。
“我下手会很利落,她不会有痛苦。”将军回答。
然后问从娟:“你叫什么名字?”
“从……从娟……”从娟脑海中一片空白,颤声回答。
将军点头:“我记下了。”
然后提剑。
蒋里和李岳亭立于屋中,一直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此时蒋里看着李岳亭,李岳亭则抬手,准备推门而出。
正在这时,楼梯上传来声音。
“为国为民?行人间大义?做出牺牲?青史留名?好伟大的借口。”
有人冷冷开口,缓步下楼。
蒋里听出是常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