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说过,她若不喜欢,便来惩罚我。”常乐说,“可惜她一直没来,那便是默许了。”
“你真是个疯子。”花大人哼了一声,扫了朱乐福一眼后,去忙自己的了。
朱乐福感觉自己真跟做梦一样——不但来到了主人的花园里,那与管事大人平级的花大人,竟然对自己连重话也不说一句。
他看着常乐,打心里往外佩服——常兄弟可真不简单,太不简单了。
若他知道先前常兄弟话里的那个“她”是谁,却不知会不会震惊到呆滞。
但过了没一个时辰,他便有些坐不住了。
常兄弟一直坐在那里,动也不动,目光盯着花大人,放肆到了极点,但仔细看,他的眼神又有些迷离,似乎是在思索什么,心不在此地。
朱乐福搞不清常兄弟想干什么,但却知道自己在这里坐得很是难受。
“无聊便四下走走。”常乐说,“花园这么大,到处看看也是好的。”
“我……可不敢。”朱乐福连连摇头。
常乐一笑,并不强求。
说是不敢,可时间久了,人终是坐得无聊发慌。朱乐福终起了身,四下走走,起初只是在旁边转转,活动一下僵硬的腿脚,后来便越走越远。
花园中鲜花乱眼,异草飘香,矮树成行,巨木支天,再配以亭台山石秀竹小溪,有数不尽的美景可观可赏。朱乐福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样的园林,一时看得好奇,便越走越远。
花大人仿如不见,似乎只愿他走得更远一些,不要打扰了自己和常乐的宁静才好。
转眼五日,朱乐福走得越来越远,花大人也不问,也不阻止。
这天行于桥上,常乐突然说:“花园东南边有什么?”
“也没什么。”朱乐福答,“不过是一片石地,上面有几座亭子。”
“再向东南呢?”常乐问。
“有一片林子。”朱乐福说,“那片林子有点吓人,大白天也是阴风飒飒的,里面一片黑沉沉,我一直没敢进去。”
“帮我个忙?”常乐说。
“咱们之间说这个干啥?”朱乐福咧嘴笑了,“你让我做啥,我便做啥。你又不会害我。”
“若真是害你呢?”常乐问。
“命都是你救回来的,顶多让你再收了回去呗。”朱乐福笑。
“我哪里救过你,不过是连累了你。”常乐摇头。
“可不能这么说。”朱乐福的头比他摇得激烈,“你若不来此地,不帮我,我早晚有一天得让狗和尾巴那样的人弄死。我笨,又傻,不会像别人那般讨好他们,又不懂事,他们看我最不顺眼。我知道,有时候他们欺负我,只是为给别人看,那句话怎么说?”
“杀鸡儆猴。”常乐说。
“对,就是这么个理。”朱乐福点头,“所以有时我想,弄不好有一天他们真会弄死我。这样,别人就更怕他们了。”
他冲常乐笑:“若不是你来了,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便是不死,活得也很窝囊。”
他知道自己活得窝囊。
但他没有别的办法可想。
便如下跪这种事,在过去的他看来,却是自己惟一可以用来抵抗外界侵害的办法。
不是他喜欢下跪,实是他只有这一种手段。
但现在不同了。
他看着常乐,眼里有光。
“其实不是我帮了你。”常乐说,“是你自己帮了自己。若不是你胸膛中装着一颗善心,若不是你天性善良,又如何会来帮我?又如何会和我甘苦与共?”
朱乐福笑了:“我只是盼着别人对我好些,所以我便也对别人好些而已。对了,你要我帮你干啥?”
“进那片林子看看。”常乐说。“那里对我来说很重要,但我却不能甩开花大人去看那里的详情。”
“我懂了。”朱乐福点头。
说懂,其实也不是真懂。那片林子对常兄弟为何重要?他是不明白的。但他也不想弄明白。常兄弟让自己帮忙,那自己尽力便好了。
“不必太急。”常乐叮嘱。“事不急于一时,能探查多少,便探查多少,最重要的是不能露了马脚。”
朱乐福郑重地点头。
两人来到花园,花大人还是先前那般对朱乐福爱理不理,也不怎么和常乐说话,只是忙自己的事,仿佛那些活计中有无尽的愉悦可享受。
朱乐福搞不清常乐与花大人之间微妙的关系,但他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他一路向着东南去,过了那片石地亭台,来到那阴暗的林前。
望着阴风飒飒的暗林,他情不自禁地擦了把汗。
不知里面会不会有厉鬼,或者是什么妖兽?
他心中忐忑不安,惊恐害怕,却还是大步走了进去。
晚上时,两人一起离开花园。回程路的桥上,朱乐福很是仔细地向常乐讲了林中的情形。
常乐点头,再次叮嘱他不要急,慢慢来便好。
十日后,归程中,朱乐福有些兴奋地小声说:“常兄弟,那片林里果然有玄机呀!深处有一座山壁,全被雾气围绕,我壮着胆子想进雾中看看,却不论怎么走都只是在雾外转,可真是奇怪到了家。”
“辛苦了。”常乐目光炯炯。
终于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