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威胁?”歌奴厉声质问。
“不是威胁。”常乐摇头,“是警告。”
众皆哗然。
乐师们曾亲耳听到江帝照的话,他们知道,歌奴依然还是主人宠爱的歌者,依然是主人用以打发无聊时间的开心果。常乐虽然平步青云,但主人说了,他的歌听过后伤怀,不可常听,那么,便始终要比歌奴差上一节。
所以他们明白,常乐太过托大了。
不智,不智。
愚蠢,愚蠢。
他们纷纷摇头,在心里暗笑。
真以为自己是人间大才子,是歌乐二道的天才,便可以力压我等?
今日主人并未召唤你前去,你竟然看不出这里的问题?
愚蠢,愚蠢。
不智,不智。
许多人已经明白了如何选择。
“简直岂有此理!”有乐师厉喝作声,戟指常乐:“常乐,你不要太过分!无端辱骂他人,是何道理?”
“正是!歌大人好心好意,给你机会,你不知感恩自省,却竟然拐着弯的辱骂歌大人,简直是不知礼仪,禽兽不如!”
“似你这般无礼无义之人,便是再受主人恩宠又如何?将来终是要辜负主人恩宠,必定要被主人重责!”
“不识好歹,简直是不识好歹!枉歌大人这般宽宏大度!歌大人,与这等狂徒,无理可讲,无理可讲!你也不必讲,但请主人作主,且看他怎么死!”
“你可听到了?”歌奴得意而笑,“你现在便如过街之鼠,人人喊打喊杀。”
“有圣人曾问诸人:一个人若被所有人称赞,那么,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常乐问道。
“什么乱七八糟。”歌奴冷哼。
琴奴却向常乐望了过来,对这话题生出了兴趣。
于是他答:“这样的人,自然是好人了。”
“不。”常乐摇头。“圣人说,这样的人,却正是最大的坏人。”
“为何?”琴奴不解。
“圣人说,真正的好人,当是好人称赞他喜欢他,坏人却咒骂他厌恶他。”常乐答。
琴奴细思,然后点头,深以为然,问道:“不知是哪位圣人说的道理?”
“知道这道理有道理便好,何必理会是何人所言?”常乐笑答。
孔子的话,确实很有道理。
但自己若再抄过来说是自己的话,便有些没道理了吧?
“不会便是常大人您自己说的吧?”琴奴问。
“这个……”常乐心神一滞,一时倒真不知怎么答好。
琴奴笑了,点头道:“难怪主人如此看重于您。果然,果然。”
“别拍了。”歌奴冷冷打断,“琴大哥,我想有些事,你当是看错了,也算错了。我终还是主人最喜欢的歌者,至于他,却不过是主人偶尔想起时,用来换换口味的消遣罢了。”
“谁是消遣,谁是宠奴,这些你我说了不算。”琴奴摇头。
“那谁说了算?”歌奴问。
“主人才说了算。”琴奴答。
歌奴冷笑:“琴大哥,今日主人的话已经说得足够明白,你没有听懂?”
“我只知,主人并未说过居所之事,并未说过常乐只是无聊时的消遣。”琴奴答。
“看来琴大哥的心智,怕也是出了些问题。”歌奴说。
“你我之间的事还未了,不要扯上别人吧。”常乐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歌奴,你方才那番话,我也来学一学,这便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现在立刻给我滚得远远的,方才发生的一切,我便只当未见、未闻。如若不然……”
“好大口气!”歌奴厉喝,“你又能将我如……”
话音,仍在空中,回荡未绝。
脚已起。
常乐一脚扬起,重重踢在歌奴的裆下,巨大的力量将歌奴的身体击得凌空而起,高起高落,重重摔在地上。
“如何能动手行凶?”
“你……好大胆!”
“歌大人,歌大人!”
乐师们一阵惊呼,纷纷放下手里的乐器奔了过来,围住口吐白沫已然昏死过去的歌奴。
“出手……不……”琴奴摇头皱眉:“出脚未免太重了吧?”
“我有分寸,他不至于死。”常乐慢慢收脚,“只是今后的嗓音,恐怕会再尖细一些,不知唱起歌来,会不会别有一番风味?”
琴奴摇头而笑:“怕是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