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昭元十七年,刚出正月，就有大臣上书时提出请皇帝立皇后之事，理由自是需要有人母仪天下，随即，就有人提可立男后之事，此事一出，这提出可立男后大臣便被不少大臣群起而攻之,觉得他是没有了文人操守，只知一味阿谀逢迎,为讨得皇帝欢心无所不用其极,丢了文官脸面。

不过此大臣完全不乎被同僚们冷嘲热讽，有理有据地说出既有过女皇,为何不能有男后,然后居然还能够东拉西扯，牵强附会，说出各种立男后好处，让一帮大臣只差点被他气死，偏偏皇帝还真听他那一套，不仅对他委以重任，还多次召见他。

这个大臣名叫柯义正，真干实事本领，皇帝还没有他身上看到，但是他这讨皇帝欢心本领，皇帝是实实领教过了，皇帝其实不喜这种只知阿谀奉承之人，不过架不住他热情，又一味拥护季衡为男后，皇帝为了树立起榜样来，就三月之内，将此人连升了三级。

朝臣们自是早就看出了皇帝用意，但大部分官员还是觉得拥立男后乃是会召千古骂名事，故而并不会轻举妄动。

其实大多数朝臣对于立季衡为男后此事，并不是十分抵触。

其一，从朝廷利益分布来看，皇帝现并无皇后，甚至没有想去争那皇后之位家族，虽然邵家里有些人做过幻想，但是被邵贵妃说清厉害之后，便也一直保持了中庸，再说，邵家京城算不得什么鼎盛家族，朝廷里没有进入核心权利部分，他们家对大臣们起不到什么影响作用，而徐家因为年前被皇帝打压过了，且因老平国公过世要关门守孝，此时自然也少了影响力，徐贵人又是烂泥扶不上墙，徐家自然也不会因为要扶持徐贵人上位而反对皇帝立后，后宫另外宫妃便再无地位稍高了，都是一般人家女儿，自是加没有影响力。

没有后宫利益纷争，立季衡为男后之事，便少了很大一部分反对之人。

其二，从季府影响力来说，季氏一族乃是上百年大族，因族中管理严格，家教森严，注重教化育人，季氏一族一直人才不断，且还九成以上都能做到君子端方，整个大雍，都享有盛名，近来季氏一族是到了一个顶点，便是出了一位阁老，季阁老还一直持身甚正，让人无话可说。又出了两位状元，便是季朝宗和季衡，季朝宗现广州主持事务，大部分人都甚至猜想皇帝要将两广总督之位让他坐，季衡不必说了，深得圣心，皇帝小时就一直陪伴左右，正是这次要被立后之人，其才华和手段，也是大家毋庸置疑，再说，东南武将，几乎都拥戴他，且因东南对南风风气加开放，朝廷也完全不管东南一带男人和男人过日子，甚至部分地方，还给这种结一生兄弟契约两个男子把户籍办一起，虽然北方士林反对皇帝立男后，但是东南边却对此完全不发话，要是真发话，说不得也是持支持态度。

也有大臣专门写信去季氏一族向季家族长陈情，让季家族长出面干涉此事，说季氏一族声誉清明，不要因为季衡之事而被玷污，季家族长却完全没有接受，只是说季衡此事算不得侮辱了季家门庭，然后便对这方面事情不大理会了。

也有人上季府找季阁老，让他千万不要准许儿子为后，季阁老只是稳稳坐着听了他们话，但是也没发表什么高见，只是说此事也并不由他们家做主，这算是直接回绝了这些大臣。

季府影响力加上季衡个人能力以及魅力，让大臣们既不能攻击季氏一族，也不能攻击季衡，至少不能说他不好不能为后，故而反对派一时之间完全找不到突破口，而皇帝其实还是稳坐钓鱼台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不断鼓励拥立派用力。

其三，朝廷本来就有很多季氏一族力量，加上不少人为季衡个人魅力折服，他也有不少朋友和支持者，有甚者晋官员不少还是他拥趸，季衡一直不出面表示拒绝皇帝要立他为后之事后，这些力量大约便也知道了季衡意思，自然也从开始或者反对或者中立态度变成了拥立。

三月初八季衡生辰这一天，皇帝还专门行宫里为季衡办了生辰宴会，其用心之细，比皇帝自己生辰还要卖力，又邀请了不少大臣为季衡庆贺，除了季衡生辰，之后皇帝又给季衡加了太子太傅之衔，封赏十分之丰厚，而季衡一段时间内一直未出面入朝，却是皇帝身后做谋臣，大家便也知道了季衡同皇帝是一条心，甚至愿意放弃一世名臣名扬千古名留青史好名声，非要去做那可能会招致骂名男后了。

时间进入了五月，皇帝又提拔了几个坚定拥立季衡为后派大臣起来。

玉堂园静明湖畔嘉毓楼，因天气炎热起来了，嘉毓楼处静明湖畔不远，楼高四层，巍峨雄伟，只要开窗，便是四面来风，十分凉爽。

季衡已经开始给太子殿下启蒙读书，三皇子殿下已经八个月大了，他是个懒到了极致小孩儿，只要能睡着决计不会坐着，只要能爬决计不想撑着什么东西站起来，而且也不怎么发出声音，除非是饿了，或者是尿了，才会哭几声提醒别人，但是要是照顾他之人已经明白了他意思，他就会马上收起哭声来，又懒洋洋地闭上眼睛了，甚至连吃奶时候，几乎都总是闭着眼睛，小手捏成个小拳头，慢慢地吮吸，和杨麒儿当年是完全不一样。

季衡对这个二儿子懒是十分没办法，不过想到他以后只是做个闲散王爷，要是有心就给兄长帮帮忙，便也就对他懒安了心。

杨麒儿杨歆儿这般大时候，已经爬得十分了，而且总是想撑着什么东西站起来，还会嘟嘟囔囔地说一些单音节词了，还长了牙，这些都是皇帝描述，但杨歆儿不，他完全没有意愿撑着东西站起来，除了哭和笑不会说话，而且还没有长牙。

季衡不得不担心他了，总是想要亲自逗着儿子发出点诸如爹爹之类简单声音，但儿子却没有什么反应。

怕杨麒儿热到，季衡只给他穿了一身短褂子，绝对不像别人家孩子那样绫罗绸缎地被裹起来，杨麒儿十分聪明，小小年纪，几乎是过目不忘，季衡教他读东西，他读过一两遍就能够记住，过几天都还能够背出来，不过，写字上面不免就差了很多，只会认不会写，季衡便每天教他六个字，让他用描红本子写，又为他旁征博引地讲解此字，学习四天休息一天，休息这一天，季衡会让诸如赵小猫赵丫儿等重要大臣之子之孙等到行宫来陪他玩，长到三岁多杨麒儿，也能明白玩伴好处了，并不抵触别比自己稍稍大些孩子自己身边了。大约是他有了个弟弟，已经能够从弟弟身上找到优势，他便不抵触别孩子比自己高大强健了。

殿里隔得稍远地方坐着两位殿下乳母和几个照顾他们高等宫人，杨麒儿坐椅子上，规规矩矩地描红，季衡没让任何人伺候他，只是让人为他准备好了墨汁，季衡教了他如何握笔，如何写字之后，他就自己一遍遍地描红了，这次写是简单“石”字，总是把那“口”糊成一团之后，他就放下笔四处打量着玩了一阵，季衡也不管他，他轻松一下子了又握着笔开始写，他还小，这种定性已经是十分难得了，季衡并不会苛责他。

季衡坐他旁边，手里握着书看，旁边大摇床里躺着杨歆儿，杨歆儿对睡觉十分热衷，此时只穿着一件红色小肚兜，身上搭着一床小薄毯子，撅着屁股睡得正酣，他一身粉粉白白，不胖不瘦，小胳膊小腿全都像藕节一样，一张酷似季衡小脸，也是让见者无不惊叹其漂亮。

季衡看了一会书，就将书放了一边小桌上，喝了一口茶，又仔细看了看杨麒儿写字，季衡要求是，杨麒儿自认为写好了，就可以让他教下一个字，杨麒儿经过刚才放下笔玩了一会儿，大约是痛定思痛了，又拿起笔蘸墨写之后，那个“口”字便真有了个口子，看起来像那么回事了，其实杨麒儿还小，手臂根本无力，季衡也不要求他把这字写得多好，看起来像个字就行了，让他这么小写字主要还是训练他从小能够静心做一件事定性。

季衡点点头，赞叹儿子道，“嗯，不错。”

杨麒儿便放下笔，侧头对季衡笑，季衡问他，“乖乖，渴么。”

杨麒儿赶紧点头，奶声奶气回答，“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