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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夜晚私会,宋府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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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破开晨曦的朝霞,从天际漫漫洒下,顷刻间万张光辉。极致的美丽,让人失了言语和呼吸。

这个女子,好像比三年前更美了。

不止容貌,而是气质。

宋至贤眯了眯眼,三年前的叶轻歌美丽有余,却是个死板守旧的性格。即便是与他相处,也扭扭捏捏放不开。

这也说得过去,毕竟是大家闺秀嘛。可惜就是太过木讷,不善言谈,倒是像个小丫头。

而今日所见,这女子容光绝俗姿态优雅,气质绝佳,这通身的气派更甚皇家公主。

难以想象,不过就是三年的时间,这个女子竟然一百八十度的蜕变。仿佛昨日还是山鸡,今日就成了翱翔于九天之上的凤凰。

叶轻歌淡淡的笑着,此刻宋至贤脸上的黑巾已经被摘下,便于她打量他的容貌。

这宋至贤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剑眉星目唇红齿白的,也难怪会将从前的叶轻歌迷得七晕八素忘了身为大家闺秀的矜持和端庄与他有私。

“宋世子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何料定你今晚会来此?”

宋至贤回神,想起三年前好歹和叶轻歌可是一对‘苦命恋人’,眼神便闪烁出几分精光,脸上却是一片哀戚之色。

“三年不见,你便如此恨我对我拔剑相向么?你是不是在怪我当年没站出来给你作证而被赶出家门?我也是有苦衷的,轻歌,你听我说…”

“放肆!”

画扇手中利剑毫不犹豫割破了他脖子上的皮肤,渗透出血迹来,并且厉声打断他的苦情戏。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直呼小姐的闺名?”

宋至贤还没被一个丫鬟如此厉声质问过,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轻歌,你身边的丫鬟,倒是一个比一个厉害。从前那个兰芝…”

“你再叫一声试试?”画扇手指一动,血痕加深,“我手中的剑可不长眼睛,到时候伤了宋世子性命就不好了。”

宋至贤再是好脾气此刻也忍不住有些愤怒了,他虽是庶子,但还算得广陵侯赏识,从小也是娇生惯养没受过什么苦。今夜却连番遭这丫鬟讽刺,可谓是奇耻大辱。

他沉了脸,冷声对叶轻歌道:“从前你如此善解人意,不过三年,怎的就变成了这般模样?”他言语中隐有叹息和失望,“你便是恨我,也不该…”

“宋世子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

叶轻歌漫步走过来,至始至终神情不变。

“且不说世子私闯侯府该如何处置,便是如今为人砧板鱼肉,世子也该懂得什么叫做忍一时之气吧?”

宋至贤住了口,这才仔细审视叶轻歌。这个女人当真是从里到外变了个彻彻底底,若是从前,听到他这番话,必定会心软愧疚对他道歉。如今虽然含笑以对温和如初,但那言语之中透露出的疏离和隐约冷漠让他心惊而陌生。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眼前这个女人不是叶轻歌。

但下一刻,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然已经过了三年,但叶轻歌的容貌并没有多少变化,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轻歌…”仿佛感受不到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宋至贤含情脉脉的望着叶轻歌,苦涩而柔情道:“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当年我们…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没资格为自己辩解。只是,如今先皇赐婚,你很快就会嫁给穆襄侯,日后只怕你我再无相见之日,所以今晚我才…”

叶轻歌挥手示意画扇稍安勿躁,淡淡打断他的话。

“宋世子大半夜的来长宁侯府,难道是想和小女子叙旧的?”她语气平和神情从容,“广陵侯给世子的任务,世子可没完成呢。”

宋至贤脸色变了,总算意识到如今的叶轻歌已非三年前那般好骗。他沉默着,眼神不停的闪烁。忽然想到了什么,眼底划过一丝精光。

“私藏男子在闺阁,这要是传出去,受害最大的会是谁?”

叶轻歌不惊不怒,心中有些叹息。要是真正的叶轻歌还活着,见到这样的宋至贤,该有多失望多痛心?哪怕三年前被赶出府绝望之下没见到宋至贤站出来,她也未曾恨过那个男人。甚至还害怕宋至贤被自己连累,所以在楼氏巧言令色污蔑她杀人的时候,她闭口不言,还勒令兰芝不许说出真相。

直到被容莹害死,她都不知道她所爱的那个男人,才是导致她红颜薄命的罪魁祸首。

这般精于算计,这般薄情寡义。

这才是宋至贤的真面目。

叶轻歌,你若在天有灵,可看清楚了?

下辈子投胎记得擦亮眼睛,莫要再被这个男人所骗了。

或许是相同的经历,让她有短暂的沉默失神,而后眼神渐渐变得淡漠。

“侯爷不是想知道真相么?他会告诉你所有真相的。”

宋至贤一惊,这屋里还有谁?

屏风后转出一个人,紫衣华贵,眉目潋滟如画。

容昭。

宋至贤心沉入谷底,暗自焦急。本来他还想借着以前和叶轻歌的情分让她放松然后挣脱这个丫鬟的桎梏,只要闹出点动静,他就可以趁乱逃走。可如今容昭在这里,他便是有三头六臂,也不是容昭的对手。

怎么办?

他在心里不断思索着,计划着。

容昭已经走了过来,下午她让画扇给他带话,说有精彩好戏请他欣赏观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莫名其妙的就来了。刚才他躲在屏风后,清楚的听见宋至贤说的那些话。虽然只是些只言片语,但已足够他了解很多事情。

宫里那些谣言或许夸张,大部分却是事实。

只是他不明白,这样对自己不利的过去,她为何要让他听见?

画扇已经点了宋至贤的穴道,利落的收回自己的剑,走到叶轻歌身后。

容昭看了叶轻歌一眼,“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叶轻歌微微一笑,“侯爷还是先听听他怎么说吧,听完以后相信侯爷自有论断。”她一顿,笑得越发温柔,“小女子完全相信侯爷有千万种方法让他说实话。”

宋至贤莫名打了个寒颤,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笑脸嫣然的女子很可怕。

……

真相是什么,容昭已经不关心,而且他基本上也猜得*不离十了。

至于宋至贤——

他看向叶轻歌,看不出她对这个男人还有半分情谊,不然也不会特地让他过来了。

“然后呢?”

叶轻歌扬眉,淡淡道:“广陵侯舍不得断绝子嗣,但杀人犯法,侯爷身为朝廷命官,理应主持公道。”

宋至贤脸色微白。

容昭却脸色平静,“他是侯府世子,虽没在朝廷当值,却也与普通白身不同。按照北齐律法,公侯王爵若有人犯杀人之罪,应有刑部提审,情节严重者上报圣上裁决,这并不在我的指责范围内。”

叶轻歌莞尔,“那作为举报人,侯爷应该够格吧?”

宋至贤被点了哑穴说不出话,心中暗自焦急愤恨。早知道这个女人这么难对付,三年前就该直接杀了她灭口,省得今日麻烦。

容昭看着她,忽然勾唇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叶轻歌一怔,“侯爷?”

容昭没回头,站在门边,懒懒道:“你应该更想自己亲手处置他。”他负手而立,“我时间有限,你快点。”

叶轻歌又是一怔。

他这话的意思是…给她把关?告诉她,任由她怎么做都可以,出了事儿他给她担着?

“你就不怕…”她慢吞吞的说道:“我杀了他?”

容昭侧过头,神色不改,眼中却浮现几分戏谑。

“我还真有点想知道,你杀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

叶轻歌眼皮跳了跳,笑得几分无奈。

“有件事想请侯爷帮个忙。”

“嗯?”

“家父有一封请辞奏章,烦请侯爷代为呈给皇上。”

“…”

容昭缓缓回头。

那女子娴静而立,唇边笑意轻柔如水。

自然,高贵,优雅…

那个身影又在脑海里不停的闪烁回放。

他呼吸有些急促,身侧的双手微微收紧,眼神再次浮现茫然怀念之色。

“世子。”

玄瑾忽然出现在身后,将混沌的思绪拉了回来。

“什么事?”

玄瑾神情有些严肃,“楼氏在狱中被人下毒而死,程大人已经抓到杀人凶手,他招认乃是受人指使。”

容昭眯了眯眼,回头看向叶轻歌…身后不远处脸色骤然失色目光不可置信的宋至贤。

“谁?”

玄瑾沉声道:“广陵侯世子,宋至贤。”

……

宋至贤想不通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到底是怎么失败的,明明,一切都天衣无缝,怎么可能?

玄瑾的声音还在继续,“程大人连夜进宫上奏皇上。虽然楼氏乃嫌疑犯,也已经招认,但未经过最后判决,任何人都无权侵害其性命。皇上震怒,连夜召集刑部尚书,连同大理寺卿程大人派兵包围了广陵侯府,逼广陵侯交出杀人凶手宋至贤。然而官兵搜查侯府,并未发现宋至贤踪迹。”

容昭听完事情经过,竟然笑了,看向叶轻歌,挑眉道:“这也是你算计好的吧?”

叶轻歌没否认。

容昭负手而立,慢慢走近她。

“楼氏交代那些事情大理寺还未向外公布,宋至贤却能轻易得到消息,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有人有意让他知道。”他低眉看着叶轻歌,神情波澜不惊,“然后借他之手杀了楼氏灭口,坐实杀人之罪。还有你那个妹妹…”

他瞥了眼屏风后,叶轻眉就躺在那个地方。

“我不得不佩服你的聪明和敏锐。先说服你父亲和祖母将她送去广陵侯府为妾,料准了她的性子必定受不得如此屈辱,然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也猜到了宋至贤为了摘清自己,肯定会杀人灭口。”他懒散而清晰的平诉着她的精密算计和安排,“甚至连广陵侯府想要陷害你给自己的长子抵命你都算计到了。今晚你特意让我来这里,只怕不是为了听什么真相,而是刚好将宋至贤送到我手上,让我平白捞这个功劳。”

叶轻歌不说话,也没半个字的反驳,神情依旧清清淡淡微笑从容。

“宋至贤知道自己阴谋败露想逃跑,幸亏侯爷料事如神,早有准备,抓住了逃犯宋至贤。而广陵侯包庇纵容自己儿子杀人,按律该剥夺封号,贬为庶民。至于证人嘛…我相信,广陵侯夫人很乐意为自己冤死的儿子伸冤。”

还有一点她没说出来。

嘉和帝刚失去了卢国公这一条左膀右臂,心里还有气没出发。这时候广陵侯府出了这种事,嘉和帝必定震怒,刚好拿广陵侯出气。

这个时候动广陵侯,是最佳也绝对毫无纰漏的良机。

容昭盯着她,眼神却渐渐的暗沉了下来。

“楼氏和宋至贤联手算计你,你想要报仇,我理解。楼氏死了,宋至贤杀人罪一旦坐实,也是一个死。你心里有气,想拉整个广陵侯府下台陪葬也在情理之中。容莹以前对你不好,或许当年那些事也有她的插足,所以你要她死。那么下一个呢?容莹身后是茗太妃,你下一个要对付的,是不是她?”

他越发逼近叶轻歌,眼神沉沉威压逼迫而来。

画扇警觉的走过来,叶轻歌抬手阻止。

“侯爷英明。”她微微的笑,“纵然我算计得如此天衣无缝,可侯爷一眼就看透其中玄机。如此睿智精确,小女子才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容昭脸色更沉,“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茗太妃不是你能动得了的,你给我早些收手,否则…”

“是吗?”叶轻歌不躲不避的看着他,神情依旧淡漠如水,“因为她有后台么?谁?皇上,还是安国公府?”

“你连安国公府也不放过?”容昭轻呼,眼神里慢慢多了一种说不出的幽暗之色,“卢国公府,广陵侯府,安国公府,长宁侯府…这四大公侯府乃是开国始皇所封,你不费吹灰之力就连根拔起两大公侯府。长宁侯府是你父族,你算计你父亲丢官丢爵,这恐怕也只是你的第一步,接下来你还想做什么?赶尽杀绝?你是长宁侯府的千金,长宁侯府倒了,你有什么好处?安国公府是你外祖家,你也要拔除?”

“叶轻歌,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低吼出声。

而此刻,院子外却响起了喧哗声。

容昭蹙眉,“发生了什么事?”

有丫鬟在外面低声急急道:“小姐,大理寺来人搜查,说是有嫌疑犯逃离…”

叶轻歌神色镇定。

容昭脸色阴沉,死死的瞪着她。

画扇不动声色的走出去,呵斥道:“小姐的闺房,哪来什么逃犯?下去。”

“…是。”

丫鬟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

然而门外官兵已经渐渐搜查到了内院。

叶轻歌瞥了眼早在容昭拆穿所有事就被画扇打晕躺在地上的宋至贤,迎上容昭阴沉的面容,微微的笑。

“侯爷打算一直在这里等着程大人派人搜查吗…”

“玄瑾。”

容昭咬牙低吼。

“把宋至贤带走。”他依旧盯着叶轻歌,眼神微微复杂,然后掉头走了出去,不过须臾,便消失了踪影。

等主仆二人离开后,画扇才走过来。

“小姐,二小姐怎么办?”

叶轻歌看了眼躺在地上早已没了气息的叶轻眉,嘴角微微上扬。

……

大理寺夜半搜人,自然惊动了长宁侯。他披了件披风走出来,正在询问,便见容昭从天而降,惊了惊。

“穆襄侯?你…你怎么会…”

程佑却看向了他身后的玄瑾,低呼一声。

“这不是宋世子么?怎么会落到侯爷的手上?”

容昭单手负立,神色冷冷而清寒。

“本侯听说楼氏无故被杀,算起来这件事本是本侯在处理,便派人追寻杀人凶手。哪知半个时辰前发现有可疑人扛了被窝鬼鬼祟祟的翻墙,便心中起疑,一路跟踪。一直到长宁侯府,才发现是广陵侯府的世子,而他身上抗着的,却是长宁侯府的二小姐。”

话到此,他顿了顿,讥诮的看向长宁侯。

“幸得长宁侯府家教非凡,本侯有幸见过贵府二小姐一面,是以认出了她。”

长宁侯听出了他的讽刺,脸色忽红忽白。

容昭却又继续道:“不过可惜了,二小姐已经命丧宋至贤之手,而且还意图将二小姐的尸体抛入潮汐阁。看样子,应该是想把这杀人罪名推到大小姐身上。”

长宁侯脸色微沉。

容昭嘴角讥诮更甚,“堂堂侯府小姐闺阁,却任由一个陌生男子来去自由。还好本侯来得及时,否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叶侯爷,你这侯府的守卫,也是该加强了。”

长宁侯神色变幻不定,转眼间就换了几种颜色。

容昭的言外之意他自然听得分明,宋至贤偷偷潜入叶轻歌的院子,孤男寡女,万一出了什么事,外人该如何说道?尤其是今夜特殊,大理寺卿和刑部的人都在。

众目睽睽…

他想起三年前的谣言一事,再想起今日之景,便一阵后怕。

“侯爷说得是,下官…”

他忙抱拳感激,容昭却根本不想理他。

“叶侯爷好像记性不太好,本侯刚才说你女儿死了,你好像一点也不关心呢。”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长宁侯骤变的脸色,神情讥讽微微愤怒。

“也是,三年前令长被陷害的时候,叶侯爷可是毫不犹豫的就将她赶出家门了呢。原配嫡女尚且如此,更何况今日一个庶女了。”

长宁侯被他这番话连讽带刺的话给说得更是下不来台,尴尬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容昭已经不再理会他,对大理寺卿成大人和刑部尚书朱为正道:“人我已经抓到了,皇上的意思是直接押入刑部吗?”

按照北齐律法,涉及朝廷公府的命案该交由刑部,但死者又是大理寺卿的犯人,这倒是不好处理了。

程佑和朱为正相视一眼,抱拳道:“皇上谕旨是暂押大理寺,先进行审问,然后整理卷宗,再交由刑部过案,再行最后定案。”

容昭点点头,“广陵侯府呢?”

这次开口的是朱为正,他为人刚直不阿刻板冷漠,一副公式化的态度。

“广陵侯推脱说自己不知情,广陵侯夫人却出面作证。而且…”他顿了顿,声音微沉,“据广陵侯夫人所言,广陵侯为了掩盖三年前宋至贤因私心爵位暗中和楼氏联手杀死其子之而要杀她灭口。下官和程大人去搜查广陵侯府的时候,广陵侯夫人就披头散发的跑出来控诉广陵侯纵子行凶之罪,并且主动配合要去大理寺作证为自己儿子鸣冤。此事非同小可,因涉及一品侯府,又未曾得到皇上谕旨,不敢贸然封府关押,是以下官只能先下令包围广陵侯府,并着人进宫请示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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