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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书友舒霍夫论《寒士》三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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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晋第一狂士祢衡就是类似的典型,搞得别人都怕了他,祢衡出差,给他送行的同僚们干脆坐在路边集体沉默,祢衡当场就哭了,荀彧无奈,站起来问他哭什么,答曰:路边这么多死尸吓着我了。狂是一种性格,祢衡不是真的不通人情,他负责起草的公文“轻重疏密,各得体宜”,把上司黄祖想说又说不出的那一层意思表达得恰到好处,黄祖高兴地拉着祢衡的手,“此正得祖意,如祖腹中之所欲言也”。最后祢衡很年轻就死了,黄祖在宴会上想让祢衡给自己拍马屁,他不敷衍也不妥协,直接喷黄祖是个泥塑木胎的粗人,黄祖怒,呵斥祢衡,祢衡回骂:你个老不死的少罗嗦!

谢道韫比祢衡好点,经历了草堂求学、十八相送、三年清谈雅集挑落世家子弟无数以后,可能真的是年纪大了没以前那么愤?青、要考虑以后了,她想既不伤害陆葳蕤,也不能憋屈自己,要过自由的生活,要“终身为友”,为此是做了不少准备,但看样子还是办不到,左支右绌,识破她身份的人会越来越多;谢道韫自由了,女扮男装出仕,从此参知政事,也拘束了,背负着身份见不得光的压力,自由和拘束能不能抵消呢?难以回答,只有问当事人自己,可能谢道韫自己也不明确,也许是还没想过,也许是不敢深想。

但不管到什么时候,女人永远都是那么在意自己的独特性,爱情让陆葳蕤变成了一个小女人,小女人是爱情中最可爱的女人,世间小女人何其多,特立独行谢道韫只此一人,谢道韫和陈操之属于无关爱情的另一种情怀,她尝试让自己坚信这一点。可惜弟弟不信,三叔父三叔母不信,她的贴身侍女不信,恒温、郗超不信,那个姓贾的户籍官不信,书里面知道她身份的都不信,读者更不信,好像就陈操之有点信,嫂子丁幼微将信将疑,四叔父当名士当糊涂了没想那么多。

如果三个人的性别反过来,陆公子和陈娘子定情在前,谢公子“生年不满百,喜欢就要争”,那没问题,因为在中国文化的心理定势中,男子横刀夺爱根本不算个事,有人要说这男的不道德,可当事人多半不会在乎,但女人不行,她们就是在意这个。究其实质,男人结婚是从一个女人到另一个女人(母亲→老婆),女人结婚是从一个家庭到另一个家庭(长大成人的家→自己组建的家)。

三痴这本书还是比较严肃的,不会降低女主智力,陈操之也不是那种欲拒还迎故作姿态的男主,不知道剧情以后要怎么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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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爱陆葳蕤

传统上,历史文里往往是——选婿眼光异常糊涂的父母、勇敢追求爱情的深闺小姐、绣花枕头一包草的门当户对公子哥,然后主角的登场给这个无解的怪圈提供了唯一答案。

三痴笔下东晋社会,士族子弟在看不到忧患的生活中糜烂沉沦,变成任事不管的清贵闲职、无能又可笑的名士为将、人云亦云的玄谈爱好者,但小范围内,那种源于骨子里、血脉中、又经后天浸习熏染出来的高贵气质没有消失,每个世家大族总还有那么一两个拿得出手的年轻人。什么是世家风度?是范宁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是顾恺之的点睛妙笔,是孔汪和陈操之不约而同地君子以德服人熟读卷牍、文采风流、技艺精湛都在其次,优雅从容的气韵、精神的自由与独立更为宝贵,“每个人都是他自己的国王”。陈操之只能将领先千年的优势推脱给葛洪藏书和先贤托梦,并且每天不忘锤炼自己,一丝不敢懈怠,否则和这样一群人站在一起是会很不安的。

如果陆葳蕤的父母、同龄人尽属庸俗之辈、生长环境有如酱缸,那就是再多的灵性也会被消磨,陆葳蕤就是这一片葱郁树林中生着翅膀的花仙,身具造化钟灵之秀,大概给人印象是个爱好花卉和绘画的女孩,善良得无边无际,她连骂人埋怨都不会,着急了只会哭,说话都不带大声的。

现在陆葳蕤的境遇还比较轻松,陆纳、张文纨夫妇为女儿分担了很多压力,未来夫家一家子人都喜欢她,就连恋人的情敌都很有风度地退出并留下真心实意的祝福,谢道韫比陆葳蕤先住进媳妇楼又如何?陆葳蕤以后是媳妇楼的主人,谢道韫只能顶着假名字和假身份住进去当客人人常言,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总会走从作者的技术角度出发,虐文比欢乐文好写,因为可供腾挪的空间更充裕,谢道韫老是被虐,自然要多费笔墨,而陆葳蕤除了给陈操之加油、等他来娶,还有什么可操心的呢,所以三痴对陆葳蕤这个角色为了避免滑向公式化、符号化,绞尽脑汁想那些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桥段,一点点淘出来构成情节,难度颇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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