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的天,飘过风的轻灵,花的清香,点缀着温暖的春天。却给人秋的寂寥和悲愁。
凌汐涵坐在窗扉前,遥望庭院芳草鲜美,飞阁流丹,目光却有些迷茫跟呆滞。
自那一晚凌汐晴来过以后,她经常就这样望着窗外发呆,一坐就是几个时辰,每天几乎都不出门。三年了,第一年,她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商业上,将自己的商业帝国扩充至整个大陆每一个角落。如今的她,成为了真正的天下首富。她知道,那些外界议论她的人,自然不乏妒忌恼恨之多。她并非世俗肤浅之人,怎会在意那些流言蜚语?
她目光凝在一片树叶上,脑海中回荡着一年前,某个月明星稀的夜晚。那男子墨发票票,白衣如雪,如天神般降落在她面前。麻木繁花落樱,星河灿烂。可她的眼,却只看得见那男子温柔的目光。
月光朦胧,他们并肩而立,踩着满地的海棠花,静寂而美好。
良久,他忽而顿住脚步。
“涵儿。”
“嗯?”她抬头应了一声。
萧霆轩低眸,对上她潋滟生姿的水眸,那目光太过清澈,也太过深幽,仿若凝结世上沧桑与沉浮。
沉吟半晌,他眼波轻轻流动,瑰丽的色彩绚烂眼底。
“倘若我如父皇那般废除后宫,你,可愿嫁我为妻?”
凌汐涵一震,却见他目光如水,流淌着依然是深邃的流光。只是那流光却不再是他看不懂的幽暗忧伤或者苍凉,而是带着如清风一般的温柔,似海的柔情。就那样凝视着她的眉眼,含着期待的神采。
她抿了抿唇,忽而笑了。
“这算是求婚?”
萧霆轩也笑,“嗯,对。”
凌汐涵笑不出来了,她很认真的看着萧霆轩。
“先皇和皇后彼此深情恩爱一生,固然值得世人艳羡。可是你看见了,他们这辈子过得开心吗?或者,他们可有一天轻松自在的日子?废除后宫,看似轻巧随意的几个字,却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你,预算过吗?”她一字一句,说到最后一句,眼神划过一抹苍凉,恍若孤高的海明之月,黯淡而深沉。
“你不相信我?”萧霆轩负手而立,目光直直看尽她的眼底,她的心底。
凌汐涵摇摇头,“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她抬步走到海棠树前,手指粘着那红艳艳的花瓣,声音似叹息又似无奈更似悲凉。
“身为帝王,你该有你自己的责任。”
“责任?”萧霆轩低喃一声,随即望向苍穹。
“三岁那年,外公到御书房,就父皇为母后废除后宫一事有过这样一段对话。”他睁开了凤目,眼底流光满溢,似回到了久远的童年。
“陛下,后宫凋零,皇上子嗣单薄,为延续皇室血脉,皇上应该…”
“丞相!”元倾帝缓缓抬眸,目光深邃。
“你也要谏言吗?”
轻飘飘的几个字,却让落云之有些站不住。他眼底有着痛楚和挣扎,更多的,是无奈。他抬头看着面目冷沉的皇上,有些凄苦的笑了。
“皇上,颜儿是我的女儿,她自小受苦受难,从没有过过一天快乐的日子。小时候颜儿很任性刁蛮,粗暴无理…便是因她双腿残疾…”落云之说到这儿,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眼眶也红了。
“可无论世人怎样看待她,她始终是我的宝贝女儿。我不求她日后大富大贵,只求她一生平安欢乐。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他顿了顿,又道:“那时,颜儿与贤王殿下志趣相投,奉为知己。可贤王再好,也终究是皇家之人。我…不愿颜儿一辈子陷在宫闱的阴暗之中。”他深深吸了口气,“可后来,她与陛下您相恋了。”落云之老眼含泪,有心酸有欣慰也有怜惜。
“我本来不同意她入皇室的,可是…”他叹了口气,“我从我给见她那般开心过,所以,我…不忍心对她那么残忍。”
元倾帝心有触动,亦有怜惜。
“岳父大人。”
落云之一震,自女儿与皇上相恋后,这个少年帝君就对自己非常尊敬。无论是昔日的王爷,亦或是今日的帝君。在私下里,永远都不会对他摆皇帝的架子。他知道,这是因为他对女儿的深情。
他敛眉,眼神有些感叹。
“如果可以,我又何尝不想看着颜儿终生无忧?可是她的夫君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个帝王。一个帝王,有他该有的责任。所以陛下——”他缓缓抬头,目光压抑的无奈痛苦苍老了他的眼,他的心。他忍着痛,低哑着嗓音道:“选妃吧。充实后宫,为皇室开枝散叶,是您的责任与义务。”
元倾帝豁然抬头,目光坚定如磐石,声音铿锵有力。
“朕的责任只有一个。”他直直的看着落云之,一字一句道:“那便是爱她,保护她,珍惜她,怜惜她,生生世世。”
落云之浑身一颤,又听得元倾帝说道:“江山、权利,从来就不是我想要的。”他已经改了称呼,声音也变得低柔起来。
“岳父,您是落儿的父亲,我尊重你,请你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你既知晓她艰辛,又岂能如世人一般做让她后半辈子郁郁寡欢的事情?”
落云之呆住了,元倾帝幽幽一叹。
“责任和义务都是虚无缥缈的,只有拥在怀中的,才是最为珍贵的幸福。岳父与岳母感情甚笃,即便岳母至今没有为落家诞下男丁,岳父不也一样珍而重之不肯纳妾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凌汐涵不说话,抿着唇看着萧霆轩。
萧霆轩道:“那天,我就躲在内室,父皇与外公的对话都一字不落被我听见了。”
凌汐涵还是不说话,目光沉如水,静如水的看着他。
萧霆轩忽而一笑,“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父皇那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