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汀，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们就聊到了Big4，你那时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惊讶。我当时就想，或许在你心中这支球队的目标就是这个，当然我指的是近期目标。现在，我想问一下，你觉得这个赛季有可能吗？”

陆灵看向美国人，他很正经。事实上，整个会议，他都很正经。这一点，让她满意。她一向喜欢职业素养好的人。

“非常困难。”她说道。

但是。

这的确是她这个赛季的目标。

异想天开？没错。

可她经不住这个目标的诱惑。以及，她觉得，有个更远大的目标，她的内心更加充实。当然，她还不能告诉球员们。这会给他们压力。要知道，他们这个赛季已经很优秀了。

内森尼尔探寻地看着年轻美丽的主教练。并没有继续问下去。他站了起来，冲她伸出手。

陆灵也伸过手去。

“我很高兴成为这家俱乐部的股东之一，更高兴能拥有你这么出色的主教练，希望之后合作愉快。我知道这个赛季欧冠资格，甚至欧联资格都会很困难，但我希望你至少能保住上半区的排名。”

“当然。祝贺你，内森尼尔，以及欢迎你。”她履行了她的诺言。恭喜和欢迎他。

而这一次，美国人总算没有再在他们松开手时做出任何不恰当的举动。

陆灵从会议室出来，看了一眼手机。有两个未接来电和两条语音信息。

一个未接来电来自提姆，另一个是派特。

第一条语音留言是提姆的，他说：“克里斯汀，我必须得说，我很意外，不过也很荣幸。不过我想我们应该先见一面。听到留言打给我吧。”

第二条是派特，他说：“缇娜，克萝伊跟我早就没有关系了，如果你想知道的话。”

陆灵一边走一边给派崔克回了条信息：

【你不必告诉我这个。】

然后，她给提姆打了个电话。她还不知道请前男友当助教会否是个错误的决定。但她心中实在没有比提姆更好的人选了。

提姆人还在意大利，他们约好在足总杯的比赛之后的那个周末见面。

****

英甲球队米尔沃尔的主场the Den可以容纳约两万人。三月的寒风中，人群熙熙攘攘开始坐满看台。

这是一家在英国足球界声名非常糟糕的俱乐部。百年以来，这家东南伦敦球会的球迷制造了各种臭名昭著的足球流氓事件，他们的主场曾五次因为暴力事件被足总关停，收到过不计其数的罚单。最近的一起，就是去年5月底对阵巴恩斯利的比赛中，米尔沃尔的球迷在球队丢球后愤怒地袭击了对手球迷的看台。

而在四年前的足总杯赛场上也出现过恶劣的事件，在米尔沃尔被维冈竞技淘汰的半决赛中，他们的球迷在温布利的看台上制造了骚乱，并和警方发生冲突，十二名米尔沃尔球迷被逮捕。

背着如此骂名，the Den这片球场一向有股令人胆寒的力量。

他们有一首著名的歌曲，叫做：“No one likes us, we don’t care! （没人喜欢我们，我们不在乎！）”这正是“狮子”支持者们对世界发出的宣言。他们才不在乎自己的坏名声。

而这支球队，在场上作风同样也非常凶悍，他们以清一色的英伦球员组成，在这个赛季是英甲中拿到红黄牌最多的球队。

当陆灵踏上这片球场的时候，遭到了她开始教练生涯以来最严重的性别歧视。各种各样的脏话不绝于耳。她想，幸亏自己已经不是一年前的那个克里斯汀了。

她站在边线，双手插在口袋里，仿若未闻。

这场比赛其实进行地非常顺利，派崔克首发登场，早早为球队奠定胜局，上半时就2:0领先。首开纪录的也正是派崔克，而且他还助攻了朱尼尔-霍伊莱特进球。

进入下半时，主队的看台开始躁动。

在派崔克开角球的时候，他们集体往角旗区扔硬币。有一枚砸到了派崔克的头上，力量很大，漂亮男孩儿当即倒地，头被砸出了血。

那时陆灵刚坐回教练席喝口水，猛地又从座位上蹦了起来。还好队医在她开口之前已经奔向场内。

警方在现场开始维持秩序。

尽管派崔克的伤势没有大碍，止血以后完全可以继续比赛，但为了安全考虑，陆灵还是换下了他。

他下场后，她抱了抱他。问他怎么样。

派崔克看上去有点不高兴，“缇娜，这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还想进球。”

陆灵瞟了一眼他的脑袋，拍了拍他的后背，笑着宽慰：“留点精力打利物浦。”

派崔克点点头，披了件羽绒服坐到了替补席上。

而米尔沃尔的球迷开始大声高唱各种难听的辱骂歌曲，比如“Stick your cute boy back to your cunt, bitch!”（不翻译了）

派崔克撑着下巴看着缇娜的背影，她比去年这时候坚韧太多。尽管这些话，他听着都恨不得冲到看台上把那些混蛋揍一顿。

在后面的比赛中，QPR又连入两球，康纳-华盛顿和马西莫-卢旺戈打进了这两球。

但在比赛最后时刻，陆灵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场比赛，阿尔瓦罗-克鲁兹顶替被停赛的喻子翔打首发左后卫，和对手的后卫拜隆-韦伯斯特的一次相撞中，西班牙小孩为了保护自己倒地了，动作有点夸张，也是拉丁球员的特点。

这激起了米尔沃尔球员的火气。两分钟后，替补上来的巴尔加斯被韦伯斯特直接铲出边线——后者被红牌直接罚下。

但巴尔加斯起不来了。

担架进场，抬走了智利人。陆灵的脸色铁青，而米尔沃尔球迷的歌声更加震天。

这还没完。

比赛最后时刻，米尔沃尔前锋李-格里戈雷在禁区里摔倒，裁判没有判点球，于是格里戈雷在后一次抢断中直接踢到了伊恩的脚踝。

苏格兰男孩儿的脚踝当即肿了起来，两队的球员乱作一团互相推搡，格里戈雷也被裁判罚下，但陆灵不得不面对本场比赛的第二个伤员。

在看台上，米尔沃尔球迷也制造了一些混乱，不过好在他们没有袭击客场的QPR球迷。这场比赛蓝白色的球迷区一直在高唱支持克里斯汀和球员们的歌曲，气氛剑拔弩张。

最终，QPR4:0轻取米尔沃尔，挺进足总杯四强——但这场胜利无法让陆灵开心。

巴尔加斯的伤势有点严重，也许会到五月才复出，这意味着这个赛季可能要报销。而伊恩，看上去肯定会缺席下一场对阵利物浦的联赛了。

陆灵皱着眉跟米尔沃尔的主帅握了握手，很快走进球员通道。

当她从新闻发布会现场回来，派崔克还在更衣室里。

漂亮男孩儿裸着上身，跟她聊了几句她走之后更衣室里的情况，还说很担心巴尔加斯的伤势。

陆灵低头看着手机，随意附和着。

派崔克忽然走了过去，圈住了她的腰，低着头问，“在看什么？”

更衣室里，还有别的球员，队医也在，陆灵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

派崔克笑了笑，没再进一步。

“提姆发信息说刚到伦敦。”陆灵抬了抬眼。

提姆？派崔克脸上的笑容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