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言的下场,可想而知,一落入湖中,那些食人鳄便一拥而上,将她娇小的躯体顷刻消灭!
兴奋的撕咬着,生生的拉扯着!一块一块的!从脑袋到四肢,拖拽开来,血肉模糊的分割!
鲜血蔓延了眼前的整片湖水,血红血红的,流淌出来,从被撕碎的过程,从食人鳄的牙尖,一滴一滴,一股一股的,淌进湖里。
浅言的鲜血鲜活过来了一般,蠕动着,染红了湖水,也染红了沐千寻的眼。
眼睁睁看着自己至亲的人,头颅,手脚,身躯,五脏,皮肉鲜血!都化成了食物,分裂的那么顺畅,是多么的残忍!
世上,再也没有一件事,比这种冲击来的更残忍了,死是一回事,残忍的死,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一切,是那么的真切,那么的突然,她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的,目睹了全程,就这么盯着浅言由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化为了满湖的血水。
零碎的衣衫,被撕扯下来的头发,至今还浮动在湖面上,狰狞不堪。
一幕幕,都将是停留在她心上挥之不去的噩梦,真正的无休无止,无法忘怀!
耳朵里,脑子里,心里,都是她临死前,凄惨的尖叫声,不断的重复,放大,再重复!
她想象不到,她跳下去的那一瞬,该有多恐惧,那些尖锐的牙齿落在她身上的时候,该有多疼。
记忆中的浅言,和猩红的湖水,交织在一起,辗辗转转的痛。
“小姐,天寒了,该添件儿衣裳了。”
“小姐,瞧你面色不大好,可要请大夫来瞧瞧?”
“小姐,府里的桂花开了,浅宁说要做桂花鱼呢,小姐可要给我们留些。”
“小姐,你这绣的是什么呀,是花儿还是草啊?”
“小姐,你去哪儿啊,带上浅言一起啊!”
“小姐你可回来了,浅言每日都想的你茶饭不思呢!”
浅言的唠叨,跳脱,笑起来的眉眼,哭起来的动情,她的娇羞,她的恼怒,她的毛躁,她的贴心……
心里头被撕开一个大大的口子,缝合不上,越碰越大,遗失了一份独有的温暖,似乎再也温暖不起来了。
她还没给她找个好人家,她才二十几岁,正是顶好的年华,为什么就这么去了……
她说,来生,她还要跟着她,而她想说,若有来生,她千万不要再遇见她了。
或者,换她来照顾她,换她替她死一次。
澹台皓痕死死的抓着沐千寻往前扑的身形,对她的挣扎不管不顾,极快的拔剑驱赶前方寥寥无几的食人鳄,拨动竹筏,朝着下流疾驰而去。
沐千寻跪坐在竹筏边上,死死的扣着竹筏边,睁大了眼睛,想哭,却怎么也哭不上声来。
喉咙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干疼干疼的,眼眸猩红的都要泛出血来了,比那血水染红的湖水还要更甚,整个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崩溃。
那种感觉,比前世的绝望还要更甚,或者说,是加注在前世的绝望之上的,让她心中筑起的美好,全部崩碎。
心缺了一角,就再也补不好了,再算补好,也不可能是原先的模样了。
她的生命中,还有许许多多的人,甚至于还会出现许许多多的人,可是再也没有一个浅言了,也再也不会出现一个浅言了,她死了,真的死了。
前世,她亲眼看着浅宁死在她面前,匕首插进浅宁的胸口,鲜血染红了衣襟,无力的倒在她面前。
她那么想要救浅宁,可是她无能为力,她连自己都救不了,她手无寸铁,她错信歹人。
今生,她发誓要强大,要保护这两个丫头的,不让她们受一点点苦。
可是,她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浅言死在她面前,死的那么惨。
她永远都是那么无用,她们能为自己献出性命,可她呢…
就算再给她一次,两次,三次四次的重生机会又如何,她还是连她们的命都保不住!
她就是一个灾星,一个不折不扣的灾星,留在她身边的人,都会为她所累,无命存活!
“啊!”
她终于是哭出来了,失声的哭着,凄厉的吼叫着,声声不绝。
叫声一浪强过一浪,震耳欲聋,竹筏再次停滞不前,在原地打着转,水面上荡起层层涟漪,如同被什么搅动过一样。
“砰!”
竹筏应声而断,齐齐的断成两截,将沐千寻和澹台皓痕二人隔开。
澹台皓痕诧异的回头,抚着胸口,一口鲜血,毫无征兆的喷涌出来。
再也没有力气划动竹筏,半跪在残破不堪的竹筏上,望着沐千寻的目光,是深深的惊恐,比面对那些食人鳄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