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抟听到这话,当真是喜不自胜。一路行来,他已对郑晓伊母子有了一种特殊的感情,便如亲人一般。刚才在石阵中不见他们,当真是心急火燎,方寸大乱,五内如焚。其实陈抟自己都不知道,救这孩子已经承载着他英雄梦想,侠义志向。冯廷谔与陈抟结拜,便是为了坚其心志,激励他守住本意,不忘初心。此去天山,关山万里,险阻重重,真如唐僧取经一般,若非有大志向,大毅力,只怕难免会畏难退缩,半途而废,或是受了诱惑,迷失本意,忘了初心。
陈抟听到郑晓伊母子平安,如释重负,心花怒放。少女看他样子神情,微笑道:“这可放心了,跟我走罢。”带着陈抟三转两转,便出了石林。陈抟在外回头,道:“这石林,不,石阵,外面看来,普普通通,毫无奇特,想不到里面却是神奇莫测,变化无穷。”少女笑道:“几块破石头而已,没什么了不起,你想学,我教你。”陈抟笑道:“姑娘说得轻巧,只怕我笨,学不会。”少女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凡事只怕无心,世上哪有笨人?”这句话老生常谈,普普通通,却是千古至理。陈抟听在耳中,不由心中一凛。
少女在前盈盈而行,陈抟跟在后面。少女道:“你叫什么名字?”陈抟笑道:“我叫陈抟,女娲娘娘抟土造人那个抟,可不是一团漆黑、一团浆糊那个团。”少女听他说得有趣,停步回头,道:“也不是一团糟糕那个团。”陈抟道:“也不是一团和气那个团。”两人同时笑了起来。这一来,两人亲近不少。
少女道:“你多大?”陈抟眼见这少女与自己年岁相仿,有心将自己年龄说大几岁,话到嘴边,看到她干净清澈的眼神,天真无邪的笑容,实在不忍相欺,老老实实道:“我十五。你呢?”少女道:“我十六。”陈抟得这少女相救,心中感激,有意逗她开心,笑道:“不是罢?你看起来就比我小,怎么会有十六,最多十二三、十三四岁,怎么便有十六岁?你是不是故意说大几岁,好充大当姐姐。”少女急道:“才不是呢,我从不骗人。”陈抟看她急欲辩白,暗暗好笑,道:“好好好,就算你十六岁罢。十六,豆蔻年华,二八佳人。”少女噗嗤一笑。陈抟道:“你笑什么?”少女抿嘴道:“二八是对的,豆蔻年华说的是十三四岁。”陈抟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原来如此,多谢姑娘指教。你今年十六,是二八年华,我今年十五,是及笄年华。”这一次,少女一愣,接着格格娇笑,花枝乱颤。
陈抟脸上一片迷惘之色,也跟着傻笑。少女好不容易止住笑,道:“及笄年华说的是少女,可不是男子。”陈抟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接着是一副不好意思的神情,道:“原来如彼,我懂了。”少女又是格格娇笑。陈抟道:“怎么了,我又说错了吗?”少女停下笑,道:“原来如此,不是原来如彼。”陈抟正色道:“这个我没错,我常常听人说彼此一样,彼此一样,不就是彼和此一样吗,原来如此与原来如彼是一样的。”少女笑道:“彼此一样,是说两件东西,两个人或是两件事情一样,不是说彼此一样。”陈抟道:“那不还是彼此一样吗?那你说到底彼此一样不一样?”少女一跺脚,道:“跟你说不清楚,你就馋夹不清。你就是一团浆糊。”陈抟道:“给你说过了,不是一团浆糊,是抟土造人。”少女娇笑,捧着胸口。陈抟道:“你这东施效颦的样子真好看。”少女笑得更是厉害,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停下来,道:“是西施捧心,不是东施效颦。”忽然面色一沉,转过便走。陈抟看她面色大变,心道:“这一次玩过了,画蛇添足。真是该死。”急忙跟上去,少女不理他,自顾走路。陈抟讪讪道:“你生气了?我知道自己笨,没文化,没学问,成语用得不好,你别生气好不好?你可以教我啊。子曾经曰过:有教无类,那是说不管什么人都有学习受教育的权利,所以你不能嫌弃我;子还曾经曰过:诲人不倦,那是说你要有耐心,不能动不动就生气。”少女回头看着他,目光明亮清澈,仿佛要看到他心里去,陈抟急忙低头。少女悠然道:“你这次怎么都说对了?”陈抟笑道:“我也不知道,我刚才看你西施捧心的样子,忽然就福至心灵,脑洞大开,傻瓜开挂了,我就学你,来了个东施效颦。”少女终于又笑了,道:“这还差不多,孺子可教,并非不可救药。”陈抟道:“可教,大大可教。”
少女道:“你刚才说我东施效颦,我很丑吗?”陈抟道:“不是,你很美,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自古但凡女子无不对自己容貌万分在意,这一次可是真走心了,万不能再信口开河,胡说八道,重蹈覆辙,老老实实用了两个成语。果然,少女一听之下,笑面如花。陈抟看她样子,心道:“你真正当得起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八个字,这可是由衷之言,并无虚假。”
再走一阵,眼前出现几座茅屋,门前一排篱筢,种着一片菊花。少女道:“到了。”陈抟道:“你叫什么名字?”少女走到篱筢下,弯腰采了一朵菊花,回身嫣然道:“这里是东方,那边是南山,我姓姜,姜子牙的姜,名字是一个动作,你猜。”陈抟看她风姿嫣然,忽然真的是福至心灵,脑洞大开,脱口而出:“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你叫姜采菊,好名字,千种风情,皆在这一俯一仰之间;万般意境,尽在此一举一动之中。”
少女嫣然一笑:“我就知道你能猜出来,你学问这么好,又这么聪明,刚才故意装傻,逗我开心,我很喜欢。”陈抟呐呐无言,不知说什么好。
突然听到一声娇呼,郑晓伊从屋內奔出,跑过来拉住陈抟,喜不自胜,道:“你没事,太好了,吓死我了,我好担心你。”陈抟看她无恙,也是高兴莫名,喜道:“我也是,我找不到你们,都快急死了,生怕你们出事。孩子呢?”郑晓伊紧紧拉住陈抟的手,生怕他跑了似的,笑道:“好着呢,吃饱睡着了。”
姜采菊笑道:“你是他姐姐,我也叫你姐姐,好不好?”郑晓伊放开陈抟,过去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道:“好啊,妹子,你真美。”姜采菊笑道:“姐姐过奖了,你才美呢。”
正说着,一声咳嗽,只见一个老者缓步而来,青袍白须,身材高大,面容清健。姜采菊跑过去,拉住他,叫道:“爷爷!”陈抟上前拜倒:“小子陈抟谢过姜老前辈救命之恩。”老者哼了一声,道:“你的命是不是我救的,别谢我。”指着郑晓伊道:“她是我救的,你不是。”郑晓伊上前施礼道:“多谢前辈救了我们母子。”
陈抟笑道:“前辈,采菊姑娘救了我,自然是要谢的。”向姜采菊深施一礼,道:“多谢采菊姑娘救命之恩。”老者瞪了姜采菊一眼道:“这么快就把名字告诉人家了。”姜采菊噘嘴道:“爷爷,不是我说的,是他自己猜出来的。”老者笑道:“好啊,那你让他猜猜爷爷的名字。”姜采菊嗔道:“爷爷,他又不是神仙,哪能次次都猜得到。”老者呵呵大笑道:“你呀,你不给他提示暗示,他猜得到才怪。”
陈抟笑道:“姜老前辈,晚辈虽然猜不到您老人家名字,但我却能猜到您的家世。”老者目光闪动,道:“说说看。”陈抟道:“您姓姜。”老者瞪他一眼道:“这还用你猜。”陈抟道:“您是三国时蜀国大将军姜维的后人。”老者脸上闪过一丝讶色,紧接着变为喜色,道:“不错,小子,你确实聪明过人。”陈抟笑道:“多谢前辈夸奖。”姜采菊笑道:“爷爷,我说他聪明吧,您还不信。他今日经历八阵图,又知道我姓姜,便猜了出来。”陈抟道:“姜老前辈,当日诸葛武侯病逝五丈原,将八阵图传给了姜维大将军,后来姜大将军不幸遇害,世人皆以为八阵图从此失传,不想今日重现人间,小子有幸,亲历其神奇,更能一睹八阵图传人风采,幸何如之。”老者哈哈大笑道:“老夫姜升云,今日遇到你这小子,当真有趣,有趣得紧。”姜采菊笑道:“爷爷,那您就和这小子说话罢,孙女给您做饭去。”郑晓伊道:“妹子,我陪你去。”俩人牵手而去,说笑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