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科的主考,就是达奚珣!
高尚深深记住了达奚珣的名字!正是这个达奚珣,断了高尚的科举之路,逼得他投靠了安禄山!
达奚珣听高尚说起当年科举,却是并不慌张,向高尚鞠躬说道:“这位是就是高先生吧,久仰!”
“这久仰二字,怕是言不由衷吧!”高尚冷冷说道。
按照大唐朝廷的官品序列,高尚的官职只是一个八品掌书记,在范阳,他是安禄山的贴身谋事,却也是家喻户晓,可出了范阳,便是默默无闻。高尚记得达奚珣,而达奚珣却难以记住高尚,当年名落孙山的举子成千上万!那达奚珣口称“久仰”,眼见只是一句虚词。
达奚珣却是正色说道:“当年曲江之会上,高先生一篇《长安赋》技压群雄,老夫至今想起来,那字字玑珠犹在耳旁!”
高尚没想到达奚珣竟然提起了曲江之会,还提到了他的《长安赋》,大为诧异:“你又如何知道?”
达奚珣笑道:“当年,高先生身为应试举子,应该知道曲江之会的规矩。”
自大唐开科取士以来,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曲江之会,相当于正式科考的预演,虽然只是举子们私下的聚会,但举子们也是憋着一口气,在聚会上相互较量文采,排名高下,这个排名,虽然不是官方排名,但因为大家都是以文较量,众人评比,排名很是客观,基本上能够反映出应试举子们的真实水平。所以,朝廷科考官也对曲江之会也比较重视,往往派人前往聚会之处,搜集举子们的诗文,先考察一下赶考举子的才华,作为正是科考的参考。
达奚珣说起《长安赋》,显然,当年身为主考官的他,也关注过曲江会,见过高尚的《长安赋》!
高尚冷冷说道:“如此说来,你也应该见过杨暄的文章!”
“那是当然!”
“高某所做《长安赋》,较之杨暄的文章,孰高孰低?”
达奚珣大笑:“那杨暄之文,实在是有辱斯文!高先生的《长安赋》,若是与杨暄之文相提并论,岂不是自降身份!”
“既然如此,杨暄为何高中一等,而高某却是榜上无名!”高尚怒道。
达奚珣一声长叹:“高先生,当年科举,高先生名落孙山,老夫的确心中有愧。却也有难言之隐!”
高尚一声冷笑:“达奚大人有杨国忠撑腰,有何难言之隐!”
达奚珣说道:“实不相瞒,当年老夫身为主考,也曾派下人前往曲江之会,搜集举子文章诗赋,以备考察。高先生所做《长安赋》,大气磅薄,文笔绝妙,才比班杨,老夫见之,爱不释手。科考之后,老夫又见高先生试卷,两下印证,便将高先生列为一等上榜!”
高尚大笑:“达奚大人岂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高某榜上无名,倒是那文理不通的杨暄,高中一等!”
达奚珣摇头说道:“正如高先生所言,那杨暄在曲江会上所做文章,列为下等都有些过了,以老夫看,只能算是未入流!杨暄正式科考时,所做试卷更是不合程式,老夫原本拟将其判为不及格。只是,两位副主考惧怕杨国忠,不敢下判语,老夫也是左右为难,若是判为不及格,在杨国忠面前不好交代,若是判其上榜,又怕伤了天下举子之心。达奚珣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判其不及格。又怕与杨国忠结怨,便去拜访杨国忠,想当面向杨国忠解释,求得杨国忠谅解。哪里想到,见到杨国忠,还没等老夫开言,那杨国忠却是破口大骂:我家儿郎要取富贵易如反掌,哪里要你达奚珣来做人情!说着,不问青红皂白,命下人便将老夫赶出了府门!”
“有这等事?”安禄山来了兴趣:“这狗日的杨国忠也他娘的太霸道了!达奚珣好歹也是朝廷的礼部侍郎,他竟然如此不给面子!”
达奚珣叹道:“安大夫。老夫也没想到那杨国忠竟然如此无礼,出了杨府,心中惶惑不已,回到礼部,副主考呈上拟好的榜文,让老夫过目,老夫一看那榜文,却是惊得手脚冰凉。那杨暄的名字赫然在列,不仅如此,老夫原先所取之士,包括高先生,十有**榜上无名,新列入的名字,多半都是文章低劣之徒!老夫大怒,质问副主考这是这么回事,副主考说,就在老夫前往杨府的时候,杨国忠派人来,送来这么个榜单,命我按此榜单录取!”
“杨国忠竟然如此跋扈!虽然如此,你身为主考,完全可以驳回杨国忠的榜文!”高尚喝道。